白洐性子温润亲和,但心却是关不住的,他一旦认定的东西,便不会轻易动摇。
“我有时候挺羡慕洐儿的。”白泷敛下眸子,淡淡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听爹的话,但其实,我并不开心。”
他听从父命弃武习文,面前的路是白成光一步步为他铺好的。
太淡了,这种人生。
白泷给白成光系好披风,便要离开,“爹,外面风大,您回屋去吧,洐儿……您就放手去叫他做想做的事吧。”
院内的玉兰枝光秃秃的,映到白成光眼里,风稍一吹,便孤零零地叫人心颤。
白成光的手上有厚厚的褶子,斑斑点点,像枝上粗糙的皮。
他看着白泷慢慢不愿再与他谈心,看着白洐渐渐与他形同陌路。
白泷走后,白成光慢慢抚着枝干。
良久,才喃喃:“兰儿,孩子们都长大了,或许,真的是我错了。”
白洐的院中,仆人在来回搬东西。
白洐看到药箱的一角,有个白色的瓷瓶,泛着润泽的光。
那是在边境时,祁悯未用完的药。
他将瓷瓶攥在手里,觉得热得发烫,脑海里浮现的是笑容肆意张扬的一张脸。
祁悯,她心里明明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事,却又那么洒脱。
叫他无比仰慕。
“洐儿。”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我想与你好好谈谈。”
白洐的拳头攥紧又复松开,“您要说什么?”
白成光长长叹了口气,“你娘走时,嘱咐我要照顾好你们兄弟俩。”
“当时我握着你娘的手,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我。洐儿,我只是怕,怕再经历那种痛苦。”
相顾无言,寒风过堂。
“罢了,为父想通了。”白成光胸腔似是泄了口气,“这么多年,我仿佛从未问过你们兄弟两个愿不愿意。”
“今后,你就好好走自己的路吧,为父再也不会阻拦你了。”
“爹……”白洐心底升出酸涩的滋味,嗓间像是糊了什么东西。
白成光已经转过身,声音些许沙哑:“洐儿,其实,爹一直都把你当成爹的骄傲。”
风卷起碎叶,模糊了逐渐远去的背影。
吹散了阴云,吹平了凸沙。
白洐瞳孔微缩,愣在原地。
“少爷,您的那一箱子书要搬走吗?”小厮搭着手过来问。
见少爷许久没能答话,小厮向上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少爷……您怎么了?”
白洐怔怔地望向远处,眼角鼻尖都是通红,说不上来是被风吹的,还是内心倾动。
他两只手指屈着转了转瓷瓶,道:“东西先不搬了,叫人再把东西收拾进来吧。”
“是。”
白家祠堂。
百十牌位码列在上,明烛闪烁,正下方跪了个半旬的中年男子。
“求列祖列宗佑我儿——平安顺遂。”
白成光长长叩首。
堂外,白洐与白泷远远望着,若他们是两束竹,那白成光便是不倒的山,无言的山。
“洐儿,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其实最担心的就是你……”白泷拍了拍白洐的肩。
白洐捏了捏手心里的瓷瓶,“我知道,他是个好父亲。”
白家不追求泼天富贵,白家子弟个个品行端正,这一切,都是他父亲的功劳。
而他想听的,不过就是那一句“你是爹的骄傲”。
白洐行出府时,寒风簌簌吹着,把纷乱的心吹散吹透。
他没带小厮,自己孤身在街上走着,俊雅的白衣公子总归是惹人注目的存在,往路上一走,风都是轻的,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