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楚彧还是选择与祁悯说了近来的传言。
祁悯即使已经知晓了此事,仍旧好好听楚彧说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楚彧心中没再纠结祁悯是否会选择留在夏国。
大将军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杀伐果断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他相信祁悯。
亦不惧未来。
戏楼上的雅间里。
椅子罩着上好的云锦布垫,白衣少女倚坐其上,臂间立一剑。
通体漆黑的宝剑像搁置在雪白的梨花上,如剑的主人,黑白分明。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管那,清浊黑白——”
台下,粉墨女子咿咿呀呀,长袖如水,流苏倾泻,一双饱尽春水的眼,情意只能与天说。
女子长唤:“郎君——”
“妾只愿郎君此次征战,平安无恙。”
忽而梆声急促,似马蹄奔波由远及近,带着嘹亮的一声:“陛下,我军覆没,无一生还!”
水袖女子一身缟素登场,手腕翻转,捻着兰指凝睇远方。
“郎君呀——独留妾在世上。”
声之凄切悠长,似薄刀沿着肌理慢慢划开皮肉,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只素白的袖抛向天空,又慢慢坠落。
祁悯看着那满目涅白,像血。
像无名谷中,无辜将士燃烧的血。
边境绵延百里,长林褪成黄沙,云雾之下,离乡魂是否已经归家。
长久以来,祁悯自以为力量渺小,无法改变百姓离乱的现状。
可路谨当年能安边境、固城邦,一剑护了一国,她为何不能?
‘择明主而事,非梧桐不栖。’
夏帝昌明,百姓安居乐业,怎么算不得明主。
庆国又给她剩了什么,遥遥回想,只想到两三故友、沉甸甸的血海深仇和无尽恨意。
复仇之后,她一定会回到夏国。
梆声随着戏腔的尾音一同沉寂下去,似绽放一瞬的花,又很快凋零。
椅子在地面发出摩擦声,众宾纷纷起身鼓掌,目光皆在台上,无人注意有一玄袍男子踏着台阶上了楼。
祁悯正吃着楼里送的糕点,忽然探出一只手,将点心连带着盘子端走了。
“楚彧。”祁悯跷着二郎腿,并未回头,光凭借一只手,她就知是他。
楚彧拣了块桂花糕,坐到祁悯旁边的座位,支头看向她。
“日日都这么闲,又跑来看戏,不如我与陛下说说,让你去管一支军队吧。”
祁悯连连摇头:“这样的日子才好。”
楚彧笑了,看台下粉面的女子换好了妆面,继续吟哦新的戏文。
难得见他一副悠闲模样,祁悯好奇:“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
“连着几天将公务处理了,这才腾出一下午的空闲。”
楚彧看见祁悯搭在椅背上的右手,便牵过来,看她手上留了疤的箭痕。
“你那时下手真狠。”祁悯道。
一箭便射穿她的手掌,那时的他,定然是没料到今日的情景。
楚彧摊开掌,虎口处有一圈肉色的齿痕,是祁悯在夏营时咬的,“彼此彼此吧。”
“这也能叫彼此?不行,改日叫我拉弓在你手上穿个大洞。”
“不可能。”
“把你敲晕就可能了。”祁悯顺手捞过楚彧腰旁佩的剑。
剑鞘是银的,剑柄被磨得发光发亮,剑身比浮影剑稍重一些。
“这剑还不错,不过跟我的浮影剑比还是差得多。”祁悯将剑拔出三分,“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比试过剑法。”
楚彧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