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春,起风了,我站在路府的梨树下。
花瓣洋洋洒洒,像一场不会淋湿的雨,可我的世界,早已是一片汪洋。
我幼时,常被人夸赞天资卓越,父皇将我封作晋王的那一年,我十一岁。
我和路家的长子路临风一同做太子伴读,与太子同吃同住。
其他皇子看向我的眼神中尽是艳慕,因为我是整个庆国最年轻的藩王,是父皇重视的儿子。
母妃总是叮嘱我要收敛锋芒,切毋压过太子。
我在母妃的身上,总是感受到一种难以察觉的情绪。
直到长大后,我才知道那种情绪是什么。
那是悲哀。
关于母妃的悲哀,关于我的悲哀。
母妃作为族人拉拢皇权的工具被送入皇宫,因为我的存在,她的地位在后宫一直屹立不倒。
我十六岁时,母妃撒手人寰,葬礼的白花还未飘尽,母族的人便又塞进了一个新的女子。
旧人尸骨未寒,新人已然乘风而上。
我与母妃,大概都是工具一样的存在吧。
从父皇将我放到太子身边,再到父皇亲手将我如同弃子抛弃,一共十年。
在父皇眼里,他的十四个儿女究竟是什么呢……
为了国家利益,他可以狠心将公主送往邻国和亲;为了权利,他肆意操纵皇子,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
我览尽诗书,成千上万的书页里,历史说着:最是无情帝王家。
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多高尚的人,我只是学书中的君子那般,穿上白衣,带上绝世美玉,以此来掩饰我内心的千疮百孔。
在皇家书院时,路临风常与我提起她的妹妹。
幼时,他说:“我妹妹两岁便能识字,三岁就能背书,我敢说,没人能比得上我的妹妹。”
后来,少年时,他说:“路祈明又练会了一招剑法,比我早学会三日!”
路祈明,路祈明……
在路临风口中,路祈明似乎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少女,看着路临风神采飞扬的表情,我心生羡慕。
那年我十五岁,开始羡慕路临风可以生在一个幸福的家。
十七岁时,父皇赐我晋王府,我拥有了自己的府邸,也拥有了自己的野心。
我建立了开泰楼,培养自己的势力,与母族联手拉拢朝中大臣。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我有意通过路临风来拉拢路家。
路谨跟随先帝出征,立下一生威名,手中有百万大军的兵权,若能得到路家的支持,父皇定然重新考虑储君位置。
我偶尔前去拜访路谨将军,路过后院时,总能听到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远远的,好像还有个白衣少女,衣袖纷飞,亮的不甚真切。
下人告诉我,那是路谨的女儿,路祈明。
我也曾在宴席上见到过这位路二小姐,但从未仔细看过,看见她在练剑,我也只是稍稍好奇,并未放在心上。
少女的剑似乎是练完了,我听见她响亮地喊了一声:“爹,我学会了!先出去玩儿了!”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响起:“臭丫头!这才一个时辰你就会了?别跑!先给我看一眼!”
“等我回来您再看也不迟!”
路谨将军足有九尺高,威风凛凛,我在这位将军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无可奈何,还有……欣慰?
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我的命运,即将与路家相连,而路祈明,也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道光。
“自能成羽翼,何必仰云梯!”
我去路府时,府中最大的梨树开满了花,我刚漫步至树下,便听见树的那头,一个少女说了这样的话。
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