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答的,并不是十分坚定,泪水慢慢涌出眼眶,除了和霍鉴函相似的悲伤痛苦,更多的,倒好像是凉彻心扉的绝望。
眼前有朦胧的血色和依稀的硝烟,身后的追兵既是敌人也是亲人,她甚至都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值得霍德托付遗孤的人,但她还是起身,将霍鉴函轻轻揽入怀里,“从今往后我们已一无所有,无家可归,可我们,幸好还有彼此。”
幸好……只能说,霍鉴函幸好还有她而已,否则她无法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城破家亡后,该如何生存下去,整个西南边陲经此一役,算是完全落入了景王的势力范围中。
而且深知景王脾性的她更清楚,接下来,父亲一定会大肆清剿霍家余孽。
“还有,记住以后你叫乐函,我是你姐姐,叫乐簪,千万别说漏了嘴啊?”她一边带上函儿踏上了逃亡之路,一边如此反复叮嘱他。
明眸如星,少年的稚气未脱尤让人心疼,不该他这个年纪所背负的,他却不得不背负,乐簪伸手,在少年的头上轻抚了一把,“你我姐弟相称,尽管是为行事方便,然嫂子终究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如今皇上封了你郡王,独住引月殿,表面上是孤单了点,可独住有独住的好处,一个人夜深院静,倒是绝佳的练功机会……”
“他算什么皇上?谁稀罕他
封的什么破郡王?”一抹愤怒和轻蔑再次飘过乐函的眼中,不过这回他骂完立即主动道了歉,“对不起阿姐,函儿听你的话便是。”
乐簪无奈地微微颔首,随即裹紧衣服趿了鞋,下得地来走到屋内的斗柜前,从柜中取出一只上了锁的匣子,交给乐函道,“现在,是该把你哥哥留下的霍家剑谱传给你的时候了,我从陇景逃出,什么都没来得及带,独独幸好没丢你哥哥这唯一的遗物,函儿,多多用点心思在练功和研习兵法上,不要有事没事就往铸春宫跑,嫂子会照顾好自己,而你也要努力,知道吗?”
少年抱住匣子,手指紧紧地抠住四角,“我明白了,阿姐!”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听,做自己该做的事,一切都有嫂子在!”
少年咬紧嘴唇,沉沉地点头,他起身对着乐簪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把匣子夹在腋下,大踏步地离去。
乐簪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无力地在妆台前坐下,镜中的女子与其说凌乱憔悴,不如说更像一具失去生命的木偶,夜里的一幕幕如暗流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吞没,她的生命也就此彻底地一分为二。
斩断了从前的雪香郡主,是不是也就彻底斩断了她和奚家的血脉亲情?当然,除了二哥,奚家本就再无一丝可令她留恋的地方,可鉴初若在天有知,会不会
也为她伤心欲绝?
“娘娘,奴婢侍候您梳洗吧?”巧姿出现在镜中,恭顺地垂着眼帘。
“郡王呢?”
“回娘娘的话,蔓灵和允灵姐妹俩已经送郡王回引月殿了。”
“那就好。”乐簪对着铜镜,面无表情道。
不是她冷漠绝情,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独住,又是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大正王宫里,换了谁也不会放心,可乐函往来铸春宫太勤,必定会引起明湛风的不快,在达成目的之前,她既不想因小失大,更得保护乐函的周全。
“替本宫梳个大方得体些的发式。”乐簪吩咐道,“本宫听说太后出身微末,平素节俭惯了,并不喜欢花哨繁奢是吗?”
“是啊!”巧姿边答应着边上前,拿起桌上的梳子,对着镜子扶正染烟的头,“也所以呢,咱们宫里可不比前朝,没那么多讲究,好在娘娘天生丽质,梳什么头都好看。”
乐簪没有答话,却是紧盯着镜中的自己,秀发被巧姿一绺绺分开、挽起来,再盘上头,一个神色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