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别人家都在房子边上,他的房子边上没地方。他的那点自留地分在了坡上,他爸妈的老房子后面,和老二家的挨在一起。
自留地这东西其实没什么标准,都是就近着各家的房子给分一块,然后就靠自己开垦,愿意种就找地方种点。
张家堡属于多山少地的村子,平地没多少,大家只能向山上找。
这可就没有马车了,全靠肩膀往上挑,一点假也掺不了。
远到是不远,也就是一百二三十米,不过全是上坡,能有个四十五度的坡,路不太好走,就是土路,被山水冲的大小石头露在外面。
老二家把老房子前后都扎上了一人多高的帐子,想从里面穿不可能,哑巴挑着粪肥要绕到老房子后面去,再横到自己的地头上。
老二家人口多,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六口人,地也多。不过这会儿大儿子当兵走了。
“哎呀,老六今年这,勤快了。还能找到个人家地么?”
挑到半路,遇上一个从坡上下来的汉子,臊摆了哑巴一句。哑巴以前确实懒,在堡子里也算是有名的。
哑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全当听不着。
其实是不认识。他现在的一切都基于自己原来小时候的记忆,堡子里的人认不全。
“还不搭理我?呵呵,跟你说六哑巴,你可把地整准称了,别让你家老二再削你一顿,那,地就是他命啊。”
哑巴翻了个白眼,闷着头往坡上走,那汉子摇了摇头,嘟嘟囔囔的下去了。
不过他说的到是实话,因为这点地,老二没少揍哑巴,有一回带着几个儿子追着揍,就因为哑巴摘了他家几个洋杮子。
老四也揍过哑巴,什么原因都忘了,老早的事儿。
要说哑巴在堡里挨熊,和这两个哥哥真的脱不开关系,你当哥的都揍,都不维护着,别人肯定就更过份。
农村嘛,山沟里都这逼样。
哑巴还真知道自己的地在哪,上一世,自己原来小时候在二大爷家住过一段时间,跟着下过地放过牛,这坡上几家的地都能分得清。
原来刚开始的时候,哑巴的地就在老房子边上,后来老二家起新房子,把他的地占了,在东头那边给了他几根垄。
多少不说,那几根垄是老二自己垦的,在他家地紧边,土里都是小石头,特别不好种。
不过那是几年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没换。
哑巴把肥挑到地里,顺着垄沟走了一圈,按着田埂把自己的地确认了一下。
这边几家的地都挤在一起,就靠个垄台隔着,年年开春都得吵一架,总有谁家多刨多占了的,也不知道就占那么二三十公分的便宜能多种多少菜。
南沟那边,队长他爹,年年都占姥爷家的地,欺负老两口岁数大了家里没人,三四年时间,姥爷在地里建的苞米仓子都给占到他家去了。
这就是农村。
在农村,家里没有人丁,没有壮劳力,干什么都得被欺负,尤其是队长家的亲戚,相当霸道,明摆着就不讲理。
你还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受着。要不然哑巴那天也不会上锹劈老四,那是带着上辈子的怒气的。
哑巴就一个人,自留地没多少,还要年年被老二占去点,一下午就把肥挑完了,累的腿肚子酸疼,浑身冒汗。不过到是通快。
一下午也没看到老二家的人,大人孩子都没见。
烧水,把一身汗洗掉换上新衬衣,把带着盐霜的衬衣衬裤袜子鞋垫都洗了晾上,棉袄棉裤也挂到外面吹吹风。
把这些搞完,哑巴连做饭的心思都没有了。这年月在农村过日子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也别说农村人脏,这大冷天的一动一身汗,谁家能天天这么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