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杨工分。哑巴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顺着自家公房后面的帐子爬了上去。
如果没有这新扎的结实的过分的帐子,想爬到公房顶上去,除非架梯子。现在,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公房就是最古老的人字梁瓦房,也叫硬木穿斗式房屋,只有檀板,没有细橼,揭开瓦下面就是空的。
哑巴站在帐子上,往上数了数,轻轻揭开四块水泥瓦,然后用手抓住檀条爬上去,顺着檀条之间钻了进去。
里面就是空的,哑巴选的位置正好是梁,进来以后踩在人字梁的底架上。
顺着梁挪到房子中间,这里空间就大了,哑巴甚至可以站起来,只需要低一点头。
哑巴拿出麻绳绑在梁上,试了试松紧,顺着绳子慢慢下到地面。
屋子里没有光线,两边的窗户还有门都是用木板封起来的,哑巴掏出手电打开。封的严实就是这点好,里面的光线也出不来。
哑巴是来给出远门做准备。
这年头带着巨款出远门,实在是等于在钢丝上跳舞,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要靠运气。哑巴不喜欢那种感觉。
其实严格说起来,哑巴这是被上辈子的思维影响了。
他记忆里的情况确实有,确实也是那种状态,但那至少是五六年以后的事情,到九十年代初达到高峰。
但这会儿哑巴没有时间来细细的考虑这些。
他找了找,略过那些大家伙,在柜子里找到了东西,这就是他今天晚上的目的。五连发。
这家伙算是民间拥有量最多的一种猎枪了,九十年代混社会没个这玩艺儿说话声音都大不起来,其实就是因为这会儿发放的太多。
这里就堆叠着十几把。哑巴拿了一把掂了掂,点了点头,拿出防雨绸袋抓了几把子弹。
咬在手里的手电一晃,他眼角看到了个东西,愣了一下,拿下手电照了过去。我靠,还有这东西。五四。好几把撂在一起。
这是他没想到的,确实没想到。一般生产队民兵都不会给配这东西,城里工人才有。
他想了想,还是没禁住诱惑,过去从中间抽了一把,又从下面的架子上找到了成盒的子弹。来两盒。
他有点小兴奋。做了几个深呼吸,拿出细麻绳,把东西绑到腰上,然后拎着防雨绸袋子,顺着绳子爬回梁上,原路返回。
把瓦恢复原位,从帐子上跳下来,他的心还在崩崩跳。
是兴奋,不是怕也不慌。这东西根本就没有个数,从来也没有人记录,过两年上面来了车全给拉走了,连数都不点。
当时村里好几个人跑过来要,竟然真给了,一家一把五连发。再后来一直到了九六年,严起来了,挨家挨户收。
也是从九六年开始,我们才开始真正的全面禁止的。汽枪都不放过。九五年这玩艺儿还在百货商店里明码标价的出售呢。
九六年之前没事几个哥们扛着汽枪出去的场面相当常见,大街上也经常就能看到扛杆枪的,还会相互比较。
我这个是高压二次加气,我这个是折叠的,我这个有瞄准镜……
哑巴进了屋,拿小笤帚扫了扫身上的灰,把东西拿到南屋放进了炕琴里面,锁好。
黑虑歪着脑袋奇怪的看着哑巴。刚才它趴在窗户上,把哑巴爬上去钻房子的过程从头看到尾。
哑巴坐到炕沿上,伸手抱过黑虎撸了几把。
能再次见到它,哑巴是真的十分开心,一想到它不用死了,还能一起生活很多年,就更开心。
他想起了当年自己死活要骑它的经历,当时黑虎的那个眼神,那种无奈呀,还怕他摔了,小心冀冀的走着小步。
想起了它陪自己去上学,去学校接自己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