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京郊封家嫡子封震阳,痴情于东晟王的养女赫氏,两人成亲后鹣鲽情深,纵然东晟王一族有屯兵谋反之嫌,也未减两人的感情。
美中不足的是,赫氏数年无所出,封震阳便从宗室过继一子延续了长房血脉。
而东晟王全族自焚以死明志,封震阳便替了东晟王赫家的职位威慑东南。待到继子征战沙场,封震阳才回了京郊与夫人相守,直到继子战死,儿媳殉情,夫人病故,老将军便再次重返沙场。
封震阳一生忠于妻子一人,到了花甲之年已是妻亡子故,唯留一孙封钰,放养京中成了个纨绔子弟,也算是免了性命之忧。
“封老将军与将军夫人也曾是京中权贵的楷模,便是到了如今,谁不竖起拇指说声钦佩,谁又不真心羡慕将军夫人呢?”吴嬷嬷感慨道。
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更有甚者偷偷养了外室的不知凡几。可到了封老将军这,生生把夫妻日常过成了让人羡慕的样子。
“想不到护国大将军竟然有如此品行,倒是让本宫好生敬仰。”贺酒儿装出一副深感兴趣的模样,“既然封老已近侯府,我们便在门口远远观望一番可好?既不误了侯爷的嘱咐,又能满足本宫的好奇心。”
“这!公主殿下,这可不合适呀……”赵六和吴嬷嬷连忙阻止,“您是公主,在皇上正名册封前,这般抛头露面怕是有些不妥……”
吴嬷嬷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在贺酒儿拔下头上的金簪时,声音戛然而止。
“继续说呀!怎么不说了呢?”贺酒儿冷笑着把玩金簪,然后将它抵在自己脖子上,“你们是看着本宫还未被册封,便以为可以随意拿捏了?不过是一群下人也妄想凌驾于本宫之上?!”
“小的不敢!”赵六及一众侍卫顿时吓得跪了一地。
“本宫,现在,就想去府外看看。”贺酒儿的金簪尖在脖子上轻轻一划,便有细小的血珠沁了出来,在雪白的皮肤上淌出一道血线,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吴嬷嬷脚一软瘫倒在地上。
这一时所有人的心底都有了一个结论,长公主旻禾果然不是寻常的温良女子,不但面善心狠,还喜怒无常,无人能预料她的下一步举动,也无人敢忤逆。
贺酒儿一步步穿过人群,站到台阶上,等小厮将大门打开,她这才将金簪收回,朝外走了几步。
不远处的大道上,百姓们围在街道两旁,兴阳候付延与世子封钰骑马行过,身后跟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再后面便是一队身着铠甲的亲兵。人们向马车投掷着鲜花丝带,更有胆大的姑娘朝两位贵公子抛了香囊,场面比花朝节的氛围更甚。
马车帘子掀起,有银发的老者探出头来,与百姓们点头致谢。顿时便有人欢呼起来,大喊着护国大将军的称号,那封震阳虽神色萎靡,也强打了精神向众人挥手致意。
贺酒儿又走近了几步,看清了封震阳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嫌弃。
他那脸色怕是已经离死不远了吧?
不得不说,岁月真是残酷得紧,比之那后巷张屠夫的杀猪刀更甚。任谁能想到,五十多年前软软糯糯的小奶团子,如今会长成这般糟老头子的模样,真真是让人倒胃口。
她还记得当初封家和赫家定下亲事时,那小奶团子抱着一食盒的缠丝酥,兴高采烈献给她和靑汐的样子,就恍如昨日。
贺酒儿面无表情地又看了那边一眼,不小心对上骑马的小世子封钰的眼神,那定南王世子突然激动起来,竟然拉扯了缰绳想要纵马越过人群来找她。
一时间,排列整齐的队伍顿时乱了。人群互相推搡,躲避马蹄的,尖叫逃跑的,还有暗地里偷窃的、揩油的,整个街上乱七八糟。
“红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