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贺酒儿的心中盘旋了很久。久到她几乎失去问话的机会。
“为何?”贺酒儿再次问道。为何要做好人呢?好人不长命,只有祸害才能活千年。
绣娘微微抬头,哭得红肿的眼依然对她真诚,温柔一如初见。
“救你,我从不后悔。”绣娘敛着泪对贺酒儿笑,“第一次见到你,你的额上并不是这般莹白的,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图案,是山川和河流。”
贺酒儿微怔,下意识摸向额头的河载山川图的位置。
绣娘的嘴唇冻得发紫,却伸手握住丈夫虞虎冰凉的手,继续道:“贺姑娘,我虽生在陈国旗山村,祖籍却是来自南曌。
我没有告诉你,我家祖上曾居于南曌国东南疆域的夙州,有位世家小姐于我祖爷爷有救命之恩。祖爷爷有心报答,那位大小姐却不肯接受。
最后盛情难却之下,她只说,若是以后祖爷爷的后人遇到一位额头上有山川河流的姑娘,无论这姑娘年纪多大,身份如何,请我们照拂一二。”
绣娘看着贺酒儿,温柔地笑着:“贺姑娘,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定然是那位圣人小姐所说的姑娘了。”
贺酒儿突然想起,她身为东晟王小郡主赫氿时,随手救过一些人,有的要报恩,有的消失在视线之外,她从未在意,毕竟不会再遇到。
却原来她做过的善事终究得到了福报。
却原来,她贺酒儿纵然是满手血腥,也是个有资格得到福报的好人。
到了最后,过去的自己成为了现在的自己的救赎。
这是她的救赎。
贺酒儿想哭。
“别哭,贺姑娘,不要哭。”绣娘安抚着贺酒儿,却也流下眼泪,“祖爷爷说,救命之恩,该当以命相还,贺姑娘,这是我该做的,你不用觉得愧疚。”
绣娘喘了口气,又说:“只是可惜,阿虎待我这般好,却也为了我的执念而丢了性命,他活着,我没能力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他死了,我也想陪着他一起,贺姑娘,你能将我们葬在一起吗?”
贺酒儿的泪汹涌而至,怎么也止不住。她伸手握住绣娘的手:“能。我还能帮你报仇。”
“不要帮我们报仇。”绣娘温柔的笑着,“贺姑娘,不用报仇的,你要平安健康的活下去啊,将我们没有过完的幸福喜乐,一起过下去……”
她抽出虞虎身上的刀,将刀尖朝向自己的腹部,用力刺了下去。
“阿虎,我来陪你了。”绣娘微笑着闭上眼睛,倒在虞虎的胸前。
贺酒儿已经泣不成声。
…………
将虞虎和绣娘收敛安葬后,贺酒儿带贪狼殿众人去了她安身的木棚。
走在山间小路上,从山上往下看,还能望见那对夫妻墓碑边的松树。松树四季常青,树梢的白雪将绿色的松针包裹,白白绿绿好看极了,贺酒儿相信他们定然会喜欢。
那把锋利的匕首代替了指间刃,跟随贺酒儿离开旗山村,穿过山川丘陵,一路到达京城。
“抱歉了绣娘,”贺酒儿握紧手中的匕首,轻声道,“答应不为你们报仇,看来要食言了。”
“主子,当时在境外追杀我们的,除了陈国四皇子的人,还有平西王府元家也插了手。”青儿轻声汇报,“旗山村的事,也是四皇子下面的人做的。”
“很好。陈国四皇子北辰漠,这个仇本宫记下了。”
“主子,三皇子北辰炎在陈国边境身亡,丞相胡临渊以寻找安宁长公主下落,和协助追查杀害北辰炎的名义,逗留陈国,现已在京城中。”
“不用管他。杀了北辰漠,我们就去回南曌夙州。”贺酒儿拧眉,“小橙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