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询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安宁长公主,她的脸上只余冷漠。
她的皮肤比多日之前见到的更加苍白,她的眸子红得不似常人,与之呼应的是额间鲜红的山河印记——
胡询突然想起,有人在坊间寻找一位有河载山川图的少女,当时的贺酒儿是怎么回答胡询的呢?丞相胡临渊回忆,当时,小祸害说,南曌首富与河载山川少女有旧仇,未免灭族之祸,故而以全部身家献给少女。
却原来,这河载山川少女就是安宁长公主吗?
却原来,安宁长公主早已掌握了南曌的经济命脉,拥有强大的兵力,背后势力深不可测,早就已经是南曌的无冕之王!
可笑他们曾耳鬓厮磨,曾那般亲密无间,曾形同夫妻,却也不过是披着虚伪的毛皮,各自算计!
胡询忍不住想大笑,却又悲愤得想要落泪。他自己又何曾对她坦诚?
他若是早日正视自己的内心,可会与她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若是肯放下骄傲和矜持,跪求她流连,小祸害可会点头回应,对他说:“小狐狸,本宫就宽宏大量,收了你吧。我们重新来过。”
胡询突然不敢想。
丞相胡临渊做不到这般卑微到尘埃里,正如安宁长公主也不会放弃骄傲。
说到底,他们的骨子里,是同一类人。
分明是同一类人,到了最后,为何会走到这般结局?
硝烟从两方人马中飘过,让胡询几人的身上都裹挟了黄灰。阳光被乌云掩盖,却又没有遮得严实。有苍鹰飞过长空,留下尖利地鸣叫,让城中对峙的众人醒神。
青儿沉着眸子,无视玄风期盼的眼神,问贺酒儿道:“主子,狐狸丞相和其下属拦在小皇帝中间,是杀了还是抢回府去关起来?”
那边的小皇帝旻琛顿时精神一振,大呼道:“旻禾!是朕错了!朕不该安插女人到你们中间!朕大错特错!丞相大人送给你带走可好?放过朕,放过朕!他一人可抵天下至宝——”
贺酒儿笑了:“青儿,你看,本宫挑选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胡临渊挑选主子的眼光更差!果然我们半斤对八两,都没得个好报!”
胡询的脸顿时苍白得不像样。他身形摇晃了一下,又呕出一口血,到了最后,却又站直了身子,开口道:
“迷谷少主上个月在微臣的生辰时,曾许诺,若是朝廷遇到内忧外患时,迷谷九重大山愿助我南曌朝堂一臂之力,微臣想请问长公主殿下,此诺可还作数?”
贺酒儿意味不明地笑了:
“自然是作数的。本宫许的诺,本宫承认,丞相大人可是想好了,这诺言你既然要本宫履行了,那就是选择了一条道走到底,以后再无回头的可能!这样,你还是要本宫履行吗?”
胡询的眼底压抑着浓重的悲哀,直直看向贺酒儿,几乎贪婪地看着,最后闭眸吐出一个字:“是!”
贺酒儿又笑:“不后悔?”
“不后悔。”
贺酒儿点点头,嬉笑道:“南曌天子旻琛及朝廷官员,遇京城匪寇作乱,迷谷少主率下属将匪寇驱逐,天子安然回宫,如此可好?”
胡询咬牙:“好!”
贺酒儿从撵车中站起身,下令道:
“今日的一场闹剧,本宫也玩腻了,丞相大人既然力保皇上及各位大臣,本宫便允了胡丞相将皇上及朝臣送回皇宫,至于本宫……今日便返回封地夙州,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迷谷少主的承诺已经兑现,下次西南谋乱之时,可就不要空手再来求援了!”
胡询的脸色大变,想要再说些什么,安宁长公主却放下马车的帘子,将众人的视线屏蔽在外。
劫后余生的小皇帝及众人,没有弄明白安宁长公主的意图,分明她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