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顾柯扭头就朝杨箕说:
“三郎!你领着弘敏找徐......”顾柯突然想起来小沙门已然还俗,于是一拍脑袋改朝向顾全武问他道:
“现下你既已还俗,那便该恢复俗家姓名,不知你耶娘给你取的甚么名姓?”
“额姓顾,家在余姚县,耶娘都是程家老爷的佃户。耶耶给额取了个全武的名,四年前跟额娘一同饿死叻......
额在家里活不下去,才跑到佛光寺里出家,没想到住持和师兄也都欺负额,不给额吃饱饭,额不想受欺负,有天趁晚上翻墙跑出佛光寺。
可额没有度牒,官兵不让额进余姚县城,骂额是假僧,用棍子赶额。
额只能在余姚县城外边挖个洞安身,夜里跟野狗和乞丐抢城里酒楼吃剩下后让挑夫扔出来的吃食,那酒楼扔出来的鸭架真好吃叻,额昨个见社里也做了鸭子,一时间忍不住才破了戒。
后面连着几天县城里酒楼没扔剩饭,额饿晕过去,过了大半天才被普惠师父找到捡回来,衣服都让野狗咬破了,没有师父,额早就就喂了野狗。
都怪额总是管不住自己,现在师父也不要额了。”
小沙门一想到自己饿死的耶娘又忍不住想哭起来,抽抽噎噎地回答道。
顾柯听得沉默不语,他没想到这与自己同姓的小沙门乖戾的表象之下,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经历,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口气说:
“你也是个可怜人,你与某乃是越州同乡,合该作了本家,跟在某身边,从今往后某便是你的兄长了,你可愿意?”
“额甘愿!”顾全武将剃得溜光的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眼巴巴地看着顾柯,生怕他最后又改了主意。
看到顾柯又把头转过来,杨箕见状连忙出声劝道:
“师父现下收了某做徒弟不说还要教授净莲社员和顾氏护卫射术,没有恁多功夫调教这等总角孩童,更何况这小沙门乃是在长兵上有天赋,社里陌刀步槊之类长兵耍得最好的乃是刘苌,不如送他做刘苌的徒弟?”
黑脸恶少年杨三郎可不愿与这小沙门做了同门,到时怕是要轮到自己来看顾这个顽劣不堪的半大孩童,打定了主意要制止此事。
顾柯闻言思忖片刻也觉得杨箕的方案更适合顾全武,更何况徐逸早在月初便带人潜回到会稽山中打探消息,以防在越州的顾家人被打个措手不及,短时间里怕是没空管这小童,以顾全武的顽劣程度,还真不能放养。
便点头表示同意杨箕的意见,将顾全武托付给出身庞勋余党的淮上飞蛟刘苌。
正当顾柯一众人安排好还俗小沙门顾全武的去向时,一名顾氏护卫快马加鞭赶到顾柯面前,滚鞍下马后,气喘吁吁地抱拳说道:
“商栈中薛家娘子与老账房起了冲突,薛家娘子说老账房做了假账侵吞净莲社公产,老账房当场就翻脸,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场面险些控制不住,二郎君急命某前来请四郎君回去评判是非!”
顾柯闻言便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心知这是自己数月以来借空降薛虞芮侵夺顾氏商行旧人财权和审计权后必然会引发的反扑,此番冲突从一开始便是逃不过的。
暗自在心中有了定计后,顾柯拉着杨箕一同骑上马,与钱镠告别后飞速赶往华亭县城外的商栈,他知道自己等待许久的清理门户的机会终于来了。
......
将时间往回拨三刻钟,华亭县顾氏商栈总仓账房内
一名看上去颇为精明年近五旬的干瘦老者坐在榻上,身前案桌上摊开了一卷卷账册,对面便是一脸严肃地指着账册说上面的记录与自己的计算对不上号的薛虞芮。
他傲慢地冷哼一声,轻蔑地扫视了一眼穿着一身素色半臂短襦,梳着回鹘髻显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