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如果不是顾柯主动搭救,或许上元节里踏歌而行的教坊女子便会有她一个,而如今她的命运已经与她们截然不同,这都是自家郎君的功劳。
毕竟单论姿色,她可没有信心超过江南首府润州所有的教坊女子,真正让她能被顾柯相中的,还是自己传承自父亲的算学造诣。
除了郎君,又会有何人会在乎一个教坊女子除了以色相,乐艺事人外还有什么别的才能呢?
即便踏歌而行的教坊女子们今夜能得到润州居民的一致喝彩,但她们始终是贱籍女子,世世代代都是奴婢,绝难有翻身的机会,与良民乃是泾渭分明的两个群体。
顾柯注意到了自家娘子脸上复杂的表情,知道她有些触景伤情。
为了转移薛虞芮的注意力,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葳蕤可知某那曾祖华阳真逸在洛阳求取功名时,在上元节曾以红叶与上阳宫中宫人书信传情,随即在燕贼攻陷洛阳后与宫人一同出逃,终成眷属,白头偕老之事?”
顾柯突然提起的这件广为流传的传奇故事,身为长安官宦女子的薛虞芮自然是晓得的。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家郎君,不明白他突然说起这事是为何?
难道这故事是真的?
顾柯果然紧接着说道:
“红叶传情确有其事,曾祖母便是出身上阳宫中。先前昏礼时我送给葳蕤的那支旧步摇,便是曾祖母所遗,那是她自上阳宫中逃出时携带的,如今正插在葳蕤的鸦鬓之间呢。”
说完还伸手摸了摸薛虞芮发间的一支金步摇,露出了几分怀念的神情。
薛虞芮没想到郎君赠予自己的礼物竟有如此来历,一时间也忘了先前见到教坊女子们踏歌时的悲伤,扑倒在自家郎君的怀中,很是感动地说:
“郎君如此待葳蕤,葳蕤当真害怕这是一场梦,今夜过去便会醒来。”
顾柯则恬不知耻地打趣说:
“倘若葳蕤为你的郎君生下一儿半女,便不会如此患得患失了。”
薛虞芮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将脑袋凑到耳畔与顾柯轻声说道:
“那便拜托郎君多施雨露,妾才好为郎君养育儿女。”
顾柯却暗叫一声不好,近日里力田太多,他已然有些吃不消了,早知如此便不该嘴欠。
为了把这事先糊弄过去,他连忙说道:
“葳蕤看这润州城里有官河穿城而过,不如你我也效仿曾祖华阳真逸与曾祖母之事,各写一段诗文放入红叶花灯小船中顺流而下如何?”
薛虞芮闻言更是来了兴致,于是两人暂且停下车马,从街边买来书笺,迅速写好诗文后封入花灯小船中,送入已然密布着花灯的河道中。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便登上车马,继续赶往曹确的官邸。
......
“炼师!炼师!你看!花灯!”
黄衣侍女书蝶兴奋地拉着仍然身穿素色羽衣的鱼幼薇来到官河桥上赏灯。
只见河面飘满了各式花灯,琳琅满目,叫人眼花缭乱。
有人凑近过去将快要燃尽沉没的花灯打捞起来,卖与那些怀春的少女。
因为花灯中往往会有人留下诗文或曲词,很多少女都会在润州城内官河河道的末端等待花灯顺流而下,然后从中取出诗文,希望能结识富有文才的心仪男子。
当然这种海里捞针的行为更多还是上元夜的一种习俗,讨个彩头罢了,基本不会有什么实际意义,但许多女子还是乐此不疲。
鱼幼薇被书蝶缠得没办法,也只好从捞灯人处买了几只花灯。
那捞灯人被她绝美的容颜惊得了接连看了好几下,险些忘了将手里的花灯递给书蝶,还是在书蝶不满的催促后才如梦初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