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想到《长恨歌》的第一句, 竟未因此责怪黄生:“公奉老子,但也晓通它家典籍。”
黄生拱手,谦卑道:“略通而已, 只敢与君论之皮毛。”
“《韩非子·喻老》里曰‘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刘瑞不是喜好读书的人,但是因为古代没啥娱乐条件,加上周围全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人, 所以只能咬着牙将生涩的古文慢慢嚼下:“朕少时只觉得纣王愚蠢,现在看来, 韩非子是借古讽今呐!”
“陛下宽厚仁慈,故某可直言。”黄生放下心中的巨石, 借着恭维引导道:“《道德经》有言: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昔赵王为韩之上党而与秦国爆发长平之战,致使赵人家家服丧。”
黄生在被梁王推荐给窦太后前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 而是一云游四方的行医老者。
黄老家主道法自然,同医家都认老子为先圣,故有医道不分家, 医家源于道之说。
大汉因萧何,高后,窦太后之故而推崇黄老, 几乎将《道德经》列为必读之书。然而跟先秦时的黄老大家相比,现在的黄老学子光是把《道德经》读懂读透就极为难得了。
至于像黄生这样融会贯通, 甚至有空学习医术的大家……那可真是少之又少咧!
“黄公之意,朕心有数。“大汉的六代五帝里, 即便是惠帝那样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存在都一直记得匈奴的大缺大德,说什么也要光复河西,还以颜色。
对此,不仅是朝内分为好几派,就连朝外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顺带一提, 诸子百家里,法家和儒家公羊派是坚定的主战派,而黄老家则一直主张修养休养生息,不要与匈奴不死不休。
黄生以为自己能让刘瑞有所改变,然而对方只是短暂地悲悯了下:“黄公以为,长痛还是短痛好?”
“短痛有夺命之嫌,长痛有早夭之势。”黄生知道刘瑞的言下之意,但又不想如其所愿:“陛下,周昭王之辙近在眼前呐!”
黄生的老腰弯得像把古朴的弓,声音更是沉得捶在刘瑞心上:“高祖起于草莽,受命于天,征战于兵荒马乱之际而遇白登之围。老夫斗胆问陛下,可有高祖之勇,高祖之智?”
刘瑞没有回答黄生的话,而是如重见天日的陶俑一般,逐渐褪去脸上的色彩。
正巧此时太阳西斜,照进来的阳光把刘瑞的脸蛋一分为二。
拱手的黄生偷偷去看皇帝的表情,只见那双没有被阳光照到的眼睛恍若无机的宝石,而被阳光轻轻扯起的嘴角让人难以感到一丝丝的柔意。
“是朕问了超出边界的事。”不知过了多久,刘瑞才开口“拯救”黄生的老腰:“黄公还是去甘泉宫吧!”
黄生的脸上慢慢爬上弄弄的苦涩:“看来老夫无力让您回心转移。”
“如若朕是摇摆不定之人,先帝便会另立太子。”刘瑞笑道:“明君拓土以安国,贤君尊礼以安民。”
这是《大秦帝国》里张仪问秦惠文王嬴驷的话,如今被刘瑞拿来反驳黄生,倒是有些后人问古的冷幽默:“立国于明君,安邦于贤君。”
“如若这般,您又为何不以贤君为范?”黄生问道:“文帝与先帝皆为贤君,何至于到您这儿要推翻前例。”
“朕,并非是要推翻前例,而是应祖宗之志,收复旧时的河西之地。”不知为何,说出这话的刘瑞有些底气不足,甚至带着“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困惑。
“文帝与先帝并非是想当上贤君,而是不得不当上贤君。”
“朕不一样。“
不知为何,黄生从刘瑞的眼里看到迷茫,还以为是自己说动了固执莽撞的皇帝,所以想趁胜追击改变对方。
谁料他未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