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里就全都拜托诸位了。切记,大事能化小便化小,能化无便化无。尽量以劝服为主,少见点血。最好不要出人命。”
周万山道:“巡抚,您就放心吧,这里的事,我们肯定能处置妥当,肯定会将被侵占的军屯顺利的收回来。”
杨庞这才放心的离开,前往还未开展清田清军事务的河间府。他并没有听到神武右卫要闹事的风声,只是凭常识也知道会有事发生。
这些卫所世袭武官的田产,都是祖辈几代人陆续侵占军屯积累而来,将这些田产收回如同割他们肉一般,他们能那么容易乖乖就范?
杨庞毕竟是个在官场上历练了十年的人,这点道理自然能想的明白。只是不见血,不出人命,不用强力,就想解决这个延续一两百年的顽疾,就显得他天真了。
杨庞离开真定的第二天。真定府城外就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人。
他们身着破烂不堪的鸳鸯战袄,手持刀枪,吵吵嚷嚷的涌入城门,在大街上涌动着。守城的民壮自是不敢阻拦他们。商铺店面也唬的纷纷上了门板,关门歇业。
这伙人都是神武右卫的军户,在几名总旗小旗低级军吏的鼓惑下,前来真定府闹饷。很快,他们来到巡抚衙门附近,将整个巡抚衙门围的水泄不通。
那巡抚衙门附近有一醉九州酒楼,虽也上了门板,不再接待客人,但二楼还有几名贵客正在用餐,所以还未完全打烊。
这几人正是徐海,熊岳,以及其余几名千户。他们的包间窗户正对着巡抚衙门的大门。
徐海张口问道:“你们可打探清楚了?真定城中真是只有数百荡寇军的兵马?”
“回大哥的话,我们都打探清楚了。城中确实只有三百荡寇军。其余人都拉到他们保定总营做春季操演去了。”
徐海点点头,来到窗前,俯瞰着街上的场景,冷笑道:“呵呵,好戏要开场咯。”
那些衙门前的军户开始齐声呼喝起了口号。让徐海没想到的是,巡抚衙门的大门很快就打开了,只是出来的不是杨庞本人。而是周万山和杨庞手下的几名幕僚。
周万山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在此喧闹所为何事?”
一名总旗干笑着答道:“回将爷的话,我等是神武右卫的军户,朝廷欠发我等军饷好多年了。实在是揭不开锅了,特来向巡抚大人讨要饷银。”
周万山冷笑道:“边军和营兵闹饷我倒是常听说。这卫所兵也闹饷,今个是第一次见!”
卫所军户的日常收入主要靠种田自给自足,不仅没饷,还要服徭役纳粮税。只有成为正兵的男丁可以在免除这些役税外,获得微薄的一份粮饷。
现实中,这些正兵除了获得份能勉强裹腹的口粮外,哪有什么额外的剩余?这都是卫所中的惯例了。
他们只有在被抽调出征守边时,才能领取与营兵同等饷银的资格。否则即便按大明的条文规例足额发放,折合成现银,除去他们的口粮外,剩余的也少的可怜。大约每年七八钱银子。
对于这些处境和农奴差不多的卫所兵而言,卫所军官多征多收他们户中缴纳的粮税,无偿役使他们的劳力,才是他们被盘剥的大头。每年几钱银子与此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在不出征不守边的卫所中,不堪盘剥杀卫所军官造反的事有,大量逃籍的事有,闹饷却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几乎无饷可闹。周万山的话正是此意。
那总旗显然准备好了说辞,油腔滑调的说道:“唉,将爷。您这话就不对了,这苍蝇也是肉。这点银钱不入您将爷法眼,对我们这些卫所中的弟兄而言,日积月累下来可是一大笔钱。怎么能不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