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三月初八。真定府,神武右卫府衙。
大堂内,端坐着二十来个人。这些人即没穿军服号衣,也没披甲戴胄,却都是大明朝的军人,而且祖祖辈辈都是。
他们就是官衔为百户,千户的卫所世袭武官。坐在上首的是神武右卫级别最高的世官--指挥使徐海。
他们得到上面要清理卫所耕田的事后,如同炸了窝一样,串联之后一起来到徐指挥这讨说法。其中一个叫熊岳的千户最先开口道:
“大哥,我们这些兄弟从祖上七八辈开始就是世家兄弟。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些田都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凭甚一道官文就给俺们收走了?”
徐海苦笑道:“我做主?不瞒诸位兄弟,我能做的了主,我徐家那万亩良田还能被责令交上去八千亩?”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就议论纷纷起来。
“这都是他娘谁的坏主意?要从我们这里割祖产?”
“还不是那个从我们这升上去的杨庞。现在别人是巡抚,兼着兵备道。压我们徐大哥几头。徐大哥也是没有办法啊?”
“是他啊。哎,这个人当年在我们这当知府时挺好的啊,怎么变这么龌龊了。”
“是不是嫌我们平时没怎么孝敬啊。要不哥几个再凑个大礼,递过去?”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知府的时候,从来不收重礼的。升巡抚和兵备道时,因为直管我们,大哥组织我等凑过一次,两万两,够大吧!他不收啊。”
徐海做个手势,止住众人的议论道:“诸位,别多想了。这次别人就是拿了尚方宝剑,要公事公办咧。”
熊岳歪着脑袋道:“哎,大哥,您不是朝中有人吗?他不过是个巡抚,找个阁老什么的,寻个由头将他弄下来,不就成了?”
徐海苦着脸道:“兄弟们啊,你们能想到的,我能想不到吗?
你们不知道,当下形势不比当年,靠一两个人根本说不上话。你们看看这阁老,首辅,兵部要员换的多勤快,就懂我这话意思。
我徐某人到京城求爷爷告奶奶,但就是没人能帮的上忙啊!除非能有一大票人能帮我们说话,这事才有可能。可我徐某有这个面子,还会只是个吃祖宗饭的指挥使吗?”
“难道我们真得乖乖将手中田地交上去?这可是咱们祖宗几辈子赚下来的!”
徐海摸着胡须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就是有些风险,怕反倒害了弟兄们。唉,不说也罢!”
众人一看都急了,纷纷说道:“大哥,您有办法就直说吧。我们看看,能担的起就跟着大哥干了。”
“就是大家在真定这地头上弄点事出来。要他杨庞不好收拾。那样,京城中的贵人就有理由联络他的一帮朋友,给咱们说上话。”
“大哥说的可是兵变闹饷?”
徐海点了点头,众人顿时沉寂了下去。这闹饷一事说大很大,说小不小。往大了说就是谋逆叛乱,往小了说也是军中滋事,动摇军心。为首之人斩首示众是免不了的。
熊岳突然吼道:“怎么,都哑巴了?都想着既保平安,又保田产的好事?不担些风险,这田产怎能保的住?这事,我愿意跟着大哥做了!”
徐海又说道:“这事只需我等在后操持,勿需露面。找下面几个亲信之人组织此事便可。到最后,无论事情成与不成,由这几人背锅就是了。多给他们家人一些银钱抚恤便是。当然,风险总还是有的。你们可都要想清楚了。”
听他这么一说,剩下这些千户百户方才陆续表示同意。于是一群人紧锣密鼓的商议起来。
……
真定府巡抚衙门,一列车马停驻在门口,杨庞和家人上了马车。临行前杨庞对周万山和几个下属幕僚交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