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轶身上的十余处刀伤深浅不一,大夫将药粉敷在伤口处,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直存着清醒意识不肯睡去,因为如何也信不过眼前的人。
肩胛处是最深的刀伤,大夫用了好多纱布才将血止住,待备好缝合伤口的针线,可药箱里的药都已近末,“少爷,没有麻药了。”
没有麻药,所有的伤痛都不可避免,她的伤口很深,恐怕会痛晕死过去。
杜浔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病床上,“继续缝合。”
大夫也没再多说,低头拿起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针剌入皮肤的疼痛似是对她微不足道一般,伤口极深绕着肩胛,她起先皱着眉一声不吭,可是后来呼吸越加微弱了下去。
“少爷,没有麻药,这些刀伤恐怕是要命的。”大夫缝合未过三针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杜浔慵懒地起身,手中拿上了一叠相片向病床走来,“我说,继续缝合。”
“是……”大夫不敢再说话,以手中的针线继续缝合。
躺在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任人摆布,她早已闭上了眼,混沌一片的脑海里只剩下手术时玻璃碰撞的声音。
“江轶,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是杜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可别就这么死了,不然错过了真相,该有多悲哀啊。”
真相……什么真相,江轶好想睁开眼睛看着他,用尽全力却什么也做不到。
“你想见见宋时砚吗?问问他为什么当初不来接亲,问问他为什么留给你满城流言,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才会让他大哥烧毁你许家。”
“齐德枪杀案你还记得吧,宋时砚销毁了真正凶手的所有档案,目的……是让凶手这样相似的脸做宋允眼中的牺牲品
“照片上的人叫知黎,齐德校建筑系,她才是宋时砚费心尽力在保护的人,今天是宋家备了半月的宴会,他们就要相见了。”
“而你只是知黎的替死鬼,宋允只会将所有不满投向你。”
“你和她的长相明明如此相似,可惜命运却太残忍了。”他在说什么,好多的话江轶无法理解,她从心底是排斥着的。
什么相似,什么爱人,她都听不懂。
“你骗人……”江轶突然出声,哽咽着一字一句,若不是周围安静万分,或连这句也听不清。
杜浔倏然笑了,居高临下的姿态,“是宋时砚一直在骗你。”
“江轶,满城流言,和离书,江家被毁,现在的狼狈。”杜浔将她的不堪一一细数着,“你该恨他,你该活下去。”
“还有这段时间和你一起的那个男子,他倒是会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而抛下你了。”
对啊,钟景弈……也抛下她了吗……
江轶,你这辈子活得可真糟糕。
“只有真相和恨,才能让我们走得更远。”杜浔后来还说了好多好多话,可江轶早已听不清,她的世界悄然安静了下来,记忆恍惚回到了遥远的年岁。
似是当年漂洋过海,踏入齐德大门的样子。
宋家宴会终了,李玉送佐藤庭等人坐上了黑色轿车。
宋时砚将下人吩咐好后,独自坐在庭院中,这夜色入深却不见星点,月光也不似从前般温柔了。
他用手轻揉着太阳穴,脑海中不断闪过知黎最后告别的身影。
一见钟情,再见错认。
他想起当年在齐德校销毁档案时,从建筑系如何也找不到江轶的名字,偏偏是在文学系找到了。
原来命运是这般捉弄。
纵使如此,他对江轶的种种,偏偏也是真实的,付诸过的感情怎么可以收回,他只觉得自己很可笑。
海棠花,合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