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书致在房中沐浴的时候,总觉得背后烛火摇曳、时不时吹进来一阵小风。他有些怀疑,装作认真洗澡的样子, 然后一次猛然回头, 果然捕捉到了一只躲在屏风后头猫猫祟祟的哥哥。
“你在干什么?怎么还偷看别人洗澡呢?”书致披上衣裳,出去问道。
“我是来检查的!”成德挺了挺单薄的小身板,义正言辞地指责弟弟, “你撒谎!”
“我什么时候撒谎了?”书致双手抱胸, 饶有兴趣地问道。
成德撩起他的衣裳,指着腰间的淤青说:“你分明也像曹寅他们一样,同那些人打架了!”
书致拍掉他指指点点的小爪子, 断然否认:“谁跟他们一样?我是跟着费扬古大人习武, 不小心碰着了,他们是挨揍,能一样吗?”说着又从厢金小柜里摸出一个药盒子扔给他:“既然你撞上门来, 就伺候本大爷上药吧。”
书致说着往已经烧得暖烘烘的炕上趴了,褪下寝衣。少年人脊背挺拔,一身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在腰部紧紧地收束, 只是现在那优美的轮廓却被一块一块肿起的於痕破坏了。
成德不由蹙眉, 移灯过来细细查看他身上的伤痕,满脸“我的傻弟弟不会被花言巧语的坏人骗了吧”的震惊表情:“你确定董鄂大人真的是在教你武功,而不是在欺负你吗?我记得你跟以前学里的谙达习武,他们下手都很有分寸的。”
“你也说了他们是谙达,吃的就是教人习武这碗饭。费扬古大人又没领我们家的束脩,他肯教, 我就谢天谢地了。”
“况且我们这是棋逢对手, ”书致摸摸下巴, 颇有几分得意地说,“刚开始我完全不是对手,他下手就很有分寸。现在胜负已经在三七、四六之间了,过不了两个月我就要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他哪还敢留力?”
成德给他的阿Q精神逗乐了:“有趣,你这挨揍的人还敢这么大言不惭!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兄弟俩正说着话,忽听外面有婆子敲门问道:“二位爷睡下了吗?夫人来了。”
兄弟二人都是一惊,书致翻身坐起,套上衣裳,又让哥哥把装药膏的青玉匣子塞到炕桌底下,这才过去开门。
觉罗氏站在门外,手上用填漆茶盘托着两个白瓷描金的茶盅子,向两个儿子道:“你们今天喝了酒,喝盏解酒的酸梅汤再睡,不然明儿该头疼了。”
书致道:“更深露重,您随便打发个人送来,何必自己走这一趟。”
“额娘是想同你聊聊你的两个朋友。”
母子三人往正厅的圆桌前坐了,觉罗氏一边看着两个儿子喝汤,一边迟疑道:“雅布我以前是见过的,但是那位小曹公子,看起来不像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孩子。”
“额娘,您怎么这么说?”纳兰成德惊讶道,“曹公子出身是低一些,但是他侠肝义胆,是个可交的朋友。”
“额娘问的不是这个。”书致无奈地打断哥哥。
虽然八旗中人都要在康熙面前自称奴才,但真正把伺候皇族起居当成职业的,就只有像曹家这种内务府旗下的包衣。这种人家的生死荣辱全部系于皇帝一身、世代从事比较低端的工作、受教育程度也普遍不高,难免就有些财迷拜金、跟红踩白、奴颜婢膝之类不好的风气。
虽然包衣出身的人一样可以为官做宰,获取不低的社会地位,但却经常被正派的贵族和读书人鄙夷家风不正。
加上曹寅顶撞上司这件事的确做得不对,觉罗氏听说,心里便觉得这孩子有些没礼貌。尤其是他不顶撞佟国维,也不顶撞阿达海,偏偏欺负费扬古一个人,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多少显得有些势利。
觉罗氏见此情形,就好像后世妈妈们看到自家一路名校省重点、年年国奖三好生的儿子升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