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储说,“这篇佳作,颇有魏晋遗风。初见微臣也有所怀疑。为此微臣整整查了半年多,遍览群书也没找到类似诗句。二皇子之才,别说微臣,恐东坡再世都不能及。”
“既然东坡先生都不能及,那哪里还有能教他的?”
梁储只怪自己多嘴,没事提苏东坡干嘛?
朱佑樘又说,“先生你就教他吧,识字多寡朕不计较,给他讲奇闻异事也好,孩子就爱听这些。”
“回陛下,微臣讲过。殿下问微臣许宣为什么敢玩蛇?牛郎是个偷窥狂,还耍流氓仙女怎么会看得上?还问微臣,孟姜女哭倒的长城是哪一截,是不是豆腐渣工程?微臣即听不懂,又实难作答。”
朱佑樘又说,“他不是有课本吗?他能刁难先生,先生就不能刁难他吗?”
“陛下,可《风后奇门》乃钦天监藏书,微臣不解其意,实在难教。”
“风后奇门?那孤本不是一直收于文渊阁吗?怎么会到二皇子手里?”
“微臣不知,还以为是二皇子从钦天监取来的。”
朱佑樘突然想起了儿子朱厚照。
在送小儿子去国子监前夕,他曾在自己耳边说过,要给弟弟读书增加点难度,把《山海经》给他让他背去。
自己当时只觉得好玩,也没放在心上。
不曾想这捣蛋儿子,竟然把《风后奇门》也掺在弟弟的教材里了。
这本上古奇书,恐怕钦天监那帮人未必能懂,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去学?
他对梁储说,“《风后奇门》送回文渊阁封禁,朕可不想有个耽于修仙的儿子。”
梁储问,“那给小皇子授课一事,还望陛下斟酌。”
“朕把他放到国子监,一是为先生教他,二是为他多跟朝堂外的人接触。老跟太监宫女厮混一处,恐他长大心智不全。这首词写得极好,也是先生之功啊。”
“实非微臣教的好,二皇子好像天生识字,不过时常丢横忘勾。微臣教监生,他旁听的有些竟然通解其意。半载已过,一本《三字经》依旧背的颠倒坎坷。猫不叫,狗不跳,跳不动,拍一砖,似在故意刁难微臣。微臣也从未教过他作词,也从未给监生讲过词赋,小皇子所作,平仄韵律竟不差分毫,实乃怪事。”
“或许皇后教过他背诗词。勿怪力乱神,爱卿也信钦天监,说他是异界来的天狼星君,来查朕躬的吗?”
“微臣不敢。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岂有臣监君,子考父之理?只不过,二皇子文笔才情远在微臣之上,一篇沁园春雪堪为吾师。微臣文墨粗浅,恐终生难及,也无才疏者教才高者之理。”
“爱卿若真不想教他,也就不难为先生了。”
梁储感觉如释重负,至少以后如厕再也不用抱着自己的茶盅了。那小皇子的口水倒没什么,可他懂药性,说给皇帝听他还不信,防不胜防啊。
朱佑樘刚出奉天殿,就见张皇后抱着朱厚炜走来。
“让他自己走,慈母多败儿,都三岁了你还抱着他。”
张皇后将朱厚炜放下,又对朱佑樘说,“臣妾听说,梁储在教炜儿学奇门。干脆把他辞了,让杨一清或李东阳来教吧。”
“梓童高看他了,一个儒生懂啥奇门?那本奇书是照儿从文渊阁偷来的。”
朱厚炜暗想,这个哥哥太坏了,就说这明朝的孩子,读书压力怎么会那么大,会唱两只老虎,不就该得个小红花了吗?
朱佑樘望着这个儿子,想起他作的词,感叹他莫非真是天纵奇才?
他问朱厚炜,“梁储教过你作词吗?”
朱厚炜说,“没有,教杀子经和杀孩经了。”
“什么杀孩经?这半年多,你连《三字经》都没背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