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疑不能拒绝,他看来确实需要另一个的帮忙。他发现了一个烧开水的壶放在一个盥洗池的边上,便过去把水灌满,搁到一个煤气炉上,然后,在这开阔空地的深处找寻到一只掉了把手的杯子,还有一只豁了口的碗。这些杯盏全都不成比例。重又闭上眼睛的鳗鱼现在微笑起来,又做出一副鬼脸,交替着微笑和鬼脸。本加特内尔一边等着水开,一边找着糖,却找不到,无奈之中只得拿残剩的柠檬代替,同时听着收音机打发时间。好了,鳗鱼喝下他的茶后问道,什么时候咱们才可以动手呢?
这只是时间问题,本加特内尔回答说,同时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手机,看来一个月以后就可以了。
重要的是,从现在起,我必须随时随地能保证与你联系上,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找到你,说着,他把手机递给年轻人。要保证那头的玩意儿一到,你就能随时行动。
鳗鱼一把夺过手机,同时用他的食指去挠自己的左鼻孔,然后,等他一一检查完手机和他的手指头后,总结说:棒极了,号码是多少来着?你别管号码,它的号码, 本加特内尔说,只有我知道,这样非常好。我要立刻告诉你,关于这电话的一件事。它是不能往外打的,知道了不?它只能用来接收。它只能用来听我的命令,什么时候我找你了,你就用它来听,明白了吗?好的,年轻人说,往他的袖子上擤了一把鼻涕。那么,你要把它随时带在身上,这是当然的啦,本加特内尔一边说,一边 把杯子和碗又倒满。当然啦,鳗鱼说。同样重要的是,鳗鱼又补充道,我恐怕应该拿一笔小小的预付款吧。
那是自然的,本加特内尔点头同意,在口袋里寻掏出用一枚回形针别在一起的六张一万铢的钞票。很好,鳗鱼解释说,同时把回形针还给本加特内尔。再多给一点,当然就更好啦。不行,本加特内尔说,用手指了指放在收录机上的东西,我了解你,你还会把一切都扔在这些傻事情上。
接下来,又是好一阵讨价还价,最后又加了两张钞票,这期间,本加特内尔机械地折着回形针,直到把它展开成一根几乎笔直的小棍棍。后来,走在街道上时,本加特内尔细细地证实了,鳗鱼家的环境中没有任何一丝污迹,没有一点儿可疑的脏痕留在了他的衣裤上。
然而,他还是在衣服上一通掸拍,仿佛被毒化的空气已经把它们污染了,尽管当时他十分在意地不让它们接触任何东西,很明白,回到家里后,他将会认真地洗手,也许还会刷牙呢。眼下,他直奔红城地铁站,坐车回他的新居所。
现在不是交通高峰时刻,地铁中只是坐了个半满:好多座位都还空着,但本加特内尔喜欢坐在一把弹簧加椅上。
在地铁中,无论列车的载客量是多是少,甚至当列车空空如也的时候,本加特内尔也总是更喜欢坐弹簧加椅而不是长条座位,这跟更喜欢长条座位的Lee正好相反。 在面对面的长条座位上,本加特内尔总是被迫坐在某个人的旁边或者某个人的对面,而且更经常是旁边和对面都坐着人。这便催生出种种摩擦和种种束缚,种种接触,种种叉腿和叠腿的麻烦,种种寄生的目光,种种无奈的交谈。权衡利弊后,他认为,即使在列车满员时,他不得不站起身来,让出原先占据的一点点位子,弹簧加椅从各方面来说,仍然更为可取。它是个体的,活动的,使用起来很灵活。显而易见,单独的弹簧加椅,尽管相当稀少,在他眼中要更优越于并排的弹簧加椅,因为后者依然体现着某些个乱七八糟的束缚的危险,然而,尽管如此,那些束缚比起长条座椅的不方便来,毕竟还不算那么别扭。本加特内尔就喜欢这样。
半个小时后,本加特内尔回到了他在爱克林荫大道的新住宅中,发现自己的手指头里还留着那根小小铁丝,他无法毅然决然地把它一扔了之:他把它插在了一 个花盆中,然后就倒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