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激烈的冲突,让我每天都生活在即将失去妈妈的恐慌里。完全谈不上什么安全感。而对于家,也缺少归属感。很长时间内,都以为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小时候,我跟每个寻常的孩子一样,好奇的问我妈一个哲学问题:“我从哪里来?”
我妈说:“你是在西南地河坡上捡回来的。”
我追问:“谁捡的?”
我妈说:“我下地干活的时候捡回来的。”
我妈说的有鼻子有眼,我就信以为真。再加上,我三姐经常说,我跟家里的谁长得都不像。更加强化了我是捡回的孩子的事实。
每次我妈惹毛我的时候,我都会逼问她:“我亲妈在哪?把我送走吧!”
我三姐帮腔说:“你亲妈是个要饭老婆儿,挎个篮子,顶着蓝手巾。等她来了,你就跟她走吧!”
我驳斥她:“你亲妈才是要饭老婆儿!”
我根本不相信她的鬼话,她狡黠的笑,暴露了谎言。我是捡来的孩子,但我亲妈绝非是一个要饭老婆儿。那她是谁?长什么样子?在哪呢?我打算要跟这个家决裂的时候,会这样想。
季然,为了寻找我来自哪里,我也曾做出一些努力。跟着别的孩子家去遥远的西南地,为的是去寻找捡到我的那条河。西南地离村子很远,估计有三四里。我去了,却没有见到我妈说的那条河,也就无缘寻到捡我的那片河坡。
有些事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一年春天,我们村儿东头一户人家的儿子客死他乡。逝者是一个海军军官,出海时发生意外,他跳下海救战友,战友得救了,他牺牲了,被部队授予烈士称号,骨灰被送回家乡安葬。因为是军官还是烈士,葬礼就很隆重。
村里很多人去看稀罕,我也随着别人去看。他安葬的地方,离村子很远,还是有很多人随着送葬的队伍,一直跟到坟地,我也在其中。
稀罕的陪葬品和骨灰盒被埋进了墓坑,围观的人也就散了。我也随着人群往回走,离村子太远,凭我的记忆,很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没走多远,路过一条干涸的河床,不很宽也不很深,河床上生着青青的草,有一片河坡,长满了白茅,刚发芽的茅草短短的,茂密而平整。我突然对这片草地生出神奇的感应,有股无尚的亲和力,似曾相识,就像两片契合的灵魂,失散日久,不经意之间重逢。我踏上那片茅草地,驻足良久,仿佛,我是从这块儿地里冒出来的。
这种神奇的感觉,历经许多年,依然难以忘记,语言无法还原那一瞬间的感受。
你会不会觉得,这有些荒诞?在我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中国的神话传说中,这样离奇的事儿,浩如烟海。
华胥在大泽踩了巨人的脚印,生下人祖伏羲。简狄吞了玄鸟产下的蛋,生下商的始祖契。还有更玄幻的,一个名叫附宝女生,到户外看看星星,当下就感应怀孕,后来生下一个孩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轩辕黄帝。历史上的地痞流氓刘邦,也说他妈与神龙交感生下了他。
这些听起来荒诞的故事,一代又一代被记录在正史上,传承了几千年。读来,就像古人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当下,思考这些离奇的传说,觉得并非来自后人的杜撰,先贤大能,自幼也是听着母亲的讲的故事长大的。母亲的故事里,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被更容易吸引孩子眼球的神奇场景取代。先入为主,那些离奇的、玄妙的、神异的地方就被刻进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