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狱的大门吱呀一声推开,又被重重带上,侍卫带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孩子迈进来。
穿堂风一阵又一阵的,走在阴冷的廊道,甚至比身处室外还要冷上几分。
少年紧紧地牵着孩子,身上的大半大氅一直裹在孩子的身上,甚是担心孩子的身体状况,一直侧身问道:“小九不冷吧?”
被问的孩子长得十分可爱讨喜,但脸色有些白,语气也比普通小孩更冷、更淡:“还好。”
少年裹起她,步伐又快了些。
走廊尽头的天字一号,端坐在狱中石榻上身着华服、头戴朱钗的女人,听到渐进的脚步声,赶忙挺直了脊背,抚停头上微动的珠翠坠子。
脸上不由地露出一种期盼的神情。
可女人隔着大牢的木桩,看见靠近的并非她日思夜想的男人,而只是另一位杨家儿郎,她扬起的嘴角瞬间放下,甚至一度咬破自己的红唇。
少年和小孩已到在侍卫的带领下到达牢门口,小孩敏锐地察觉出女人脸上神情的变化,心中狐疑不已。
侍卫帮他们兄妹两人打开牢门的锁链,嘱咐了一句快些便自觉退远了。
少年将孩子抱进大牢,才放孩子下地。
小孩打了个哆嗦,刚站稳,女人就站起了身,拖着华服走到小孩跟前,质问道:“本公主不是让你一个人来么?”
杨九娘个子小,只得仰头看她,试探着开口:“可我怎么觉得长公主期待我带人来呢?”
长公主站在原地,愣了愣,没有言语。
那就是猜对了,杨九娘继续道:“我还挺好奇的,我不过一个小孩子,应该没做过什么事惹恼长公主,可长公主害我总要有些缘由,没有的话,实在也不符合人性。我想了想,我们杨家,除了大哥与长公主年岁相当,可能与长公主有些渊源之外,应该再没有其他可能。长公主,您说我分析的对么?”
长公主脸上都是诧异,但短暂的安静过后,就露出极其恶毒的表情。
“没错,本公主想着,即便杀不了他,杀了你们杨家其他儿郎,也不亏。”
杨八郎赶忙将杨九娘护在自己身后,不敢让杨九娘离她太近,“长公主,臣不得不问一句,我大哥怎么得罪你了,你竟这般害我们杨家?”
“我为什么不能害你们杨家?你大哥就是个负心汉,他曾与我许下诺言,说要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却为了平息战火,亲手将我送去外邦和亲。
金钗坠地鬓堆云,自别朝阳帝岂闻。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是他负我在先,又能叫我如何不恨呢?
杨大郎啊杨大郎,你自诩天下第一将军,不还是逃不过俗套,只会牺牲女人的幸福,成全你自己的功绩!”
长公主双眼通红,歇斯底里。
女人的泪,从来不会落在男人的心上,杨八郎虽不知晓长公主与大哥之间的恩怨情仇,但还在试图以理服人。
“长公主,你当年和亲一事,其中细枝末节我们小辈自然不知,但最后作出这个决定的,是先帝。你若真要恨,也不该只……”
“八哥,别说了。”
杨九娘立即打断他,然后郑重其事地跪下,重重地给长公主磕了个头,道:“长公主,我今天跪您,是想替我大哥跟您认个错。私以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用在感情上也是如此,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那即便护住天下其他人,也不算护住天下人。因为这天下人中,合该有个你。
他欠你的,他若不认,我替我大哥认。可您要害我,就只害我,别害我的狗。它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