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没了男主人,嫡出唯有一女,现下封了公主,不日搬入公主府,这将军府中便只剩一姨娘并庶出儿女,再无人可支撑门庭。
慕月融燃了一柱清香,隔着雾气袅袅,望着墙上挂着得美人图,淡妆素裹,仍不掩风情。
那是她的生母蓝氏,闺名唤作静和,性情倒真是应了她的名字,娴静温和。可于她有孕之时,却正是当今圣上夺位最为关键之时。
父亲整日里不着家,她便整日担惊受怕,又要费心关照其同僚妇孺,随时备着随军转移,不得松泛,不得安歇,终是于转移路上早产,生下了月融。
本就体虚,又不得好生将养,母亲到底是落下了病根,连日里缠绵病榻,哪怕喂养月融,也只是有心无力。好在父亲同僚家眷都在,都将月融视为己出,尽力照看,这才能顺利长大。
可母亲却扛不过去了,在月融三岁时,撒手人寰。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这样的男人,涕泗横流,哭得不见半点寻常勇武模样。
母亲被风光大葬之后,她便被带在了父亲身边,每日在军营里跟着叔叔们拿剑耍刀。年纪太小,拿不动那些兵器,父亲就给她削了一小小木剑,哄她作耍。
或是趴在叔叔们的背上,说着自己要飞;或是与营里的小哥哥们滚作一团,在地上扔着泥巴玩。北境营里的日子虽不如京中奢华,却是她最快乐的两年时光。
再之后,她便被接进宫中,与皇子公主们一同教养。那时她以为,是宫里的人喜欢她,才要她去宫里住。所以哪怕她再舍不得父亲,再想回北境,她也乖乖的,不曾引父亲担忧。
大皇子元令宜,年纪轻轻已成了镇守南境的将才,难得一见;三皇子元靖宜与她一般大,总爱扯她还未养好的头发,惹得她心烦;唯有太子元凤宜,一直都是那番温和从容的模样。
那时她年纪小,总不记得皇子们甚是想象的名字,只知叫元令宜大哥哥,唤元靖宜弟弟,却唯独记得元凤宜,每时见了都会甜甜叫他凤宜哥哥。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她便在心里种下了一颗情爱的种子。
只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她用了一生的代价,才看清自己所托非人,才明白那于宫中稳坐的皇帝,从不是她幼时以为的那番疼爱她。她不过是一枚棋子,一名人质,牵绊着那位劳苦功高的老将军。
“姑娘唤我来祠堂,可是有什么事?”
月融并未回头,只从灵位前略让开了一个身位:“姨娘来了,不如一同为母亲上一柱香吧。”
未闻回话,她只是取了香,跪在月融稍后的地方,而后一同叩拜。月融起身,她却没起来,望着墙上画卷,似乎有些出神。
“月融想着,若不是当年父亲病急乱投医,我如今,倒是该唤您一声姨。”
府上这位唯一的姨娘,是母亲蓝氏的庶妹。那时母亲病重,无人照管府中,蓝氏母家便做主,要让庶女入府代为操持。
无论是为妻为女,又或是为阖府上下,父亲应下了。结亲是为管家,圆房是为诞育血脉,他倒不曾对姨娘有过分毫应有的关怀。
“哪有这样说父亲的?”姨娘回神,浅笑着起身,“不管姨娘还是姨,只要姑娘愿意,姨娘都是欢喜的。”
“弟弟和妹妹可好吗?”
“好,自然是好的。”说起儿女,姨娘面色里多了温柔,是独属于母亲的慈爱光华,“寄渊读书一向不用人操心,先生总夸他勤勉聪慧,将来必是有出息的。”
“晴融年岁还小,正是只知顽皮的年纪。好在该学的功课都没落下,身子骨也强健。姨娘只求她往后安安稳稳的就够了。”
“那你呢?”月融瞧着她眼中的雀跃,“这么多年,你可好么?”
“我?”倒是未曾想过月融会忽然这样问,明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