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二年,腊月。
在邺城是光寿二年。
寒凝大地,万木凋零。
呼啸的北风从太行山后华北平原一片肃杀。
辰时,东方破晓,曙色渐明。
大臣们裹着各种颜色的貂裘皮大氅,嘴里鼻子里哈着白气,纷至沓来。
在会昌殿前,大家把大氅堆在门口,露出朱紫官袍,整理好,稳步进入。
不大一会儿,中常侍涅浩的一声尖厉喊叫划破了大殿上空。
“陛下驾到……”
燕帝慕容儁在磬笙齐鸣的伴奏声中,大步流星地走上了丹樨。
虽然出自右北平阳氏的晋人阳裕,以前经常提醒他,九五之尊走路的样子,要龙行虎步,视瞻不凡。
但他生在辽东,征战在白山黑水,常年戎马生涯,风风火火,刀头舔血,哪有那些晋人名士大儒的丰姿神采。
坐定后,他扫了一眼大殿中,上百名文武大臣。
众人忙跪倒在地,口颂圣君。
挥手令大家起来,然后吩咐涅浩道:“给太原王设座!”
慕容恪躬身谢过后,坐了下来。
“一早朕就听说了,南边晋国豫徐二州举兵八万进犯我甄城郡,是吧?”慕容儁不绕弯子,平铺直叙道。
来自渤海封氏的晋人大儒,太尉封弈出列躬身道:“启禀陛下,郗昙、谢万一东一西两路大军,分别在汝南、彭城两地召开了誓师北伐大会,声势浩大,目前大军已出发。”
大殿上一片哗然。
“我们不去打他们,他们反而送上门了,哈哈哈!”
“早打晚打都得打,最好先放进来,抄了他们的后路,一窝端了这八万人。”
“晋人,都是些农夫而已,给我一万精骑,我一个月之内就能打到长江边。”
……
鲜卑王庭基本就是一个家族企业。
其核心当然是慕容氏子侄,外围是慕舆根、悦绾、鲜于亮、慕舆干……这些鲜卑贵族,再外围才是封弈、阳骛、皇甫真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晋人大儒们。
鲜卑族的骄兵悍将们驱赶宇文部至大兴安岭之外,东边血洗高句丽全族来降,南下马踏黄河两岸,从无真正对手,哪经得起这种刺激,大殿上顿时乱了起来。
慕容儁对这个场面也是习以为常,并不为意,含笑不语,毕竟一看下面吆二喝三的不是自己的弟弟就是自己儿子。
“吧嗒”一个清脆的声响发了出来。
让大殿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因为大家看见这个声响是慕容恪发出来的。
他手里把玩的镶着各色宝石的香囊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慕容恪缓缓地弯腰捡起。
这是他故意所为,一是试探自己在朝堂的影响力;二是听够了这些噪音,看看有谁无视他的存在,继续聒噪。
结果令他很满意。
慕容恪抬起头来躬身向上拱手道:“陛下,臣弟以为这只是大晋的虚张声势而已,不必介怀。”
“哦?太原王,这可是八万大军,已经出发向甄城郡而去了,不会吧。”
“司马昱派两个吟诗作赋的名士北伐,征讨我大燕,谁都会想到那是不可能的。”
“那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慕容儁就差说,这八万人难道是来北方自驾游的吗?甄城郡离邺城可只有五百余里路啊,骑兵也就是两日一夜到了。
“臣弟认为甄城无虞,不必太过担忧。”慕容恪淡绿色凤目中满是笑意。
“太原王,难道我们就任他们在我大燕境内走来走去吗?”一个瓮声瓮气地声传了出来。
大家循声望去,是骁勇善战,嗜杀成性的武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