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知道内情的,便小声为旁人解惑:“两家正在闹和离呢!”
竟是这样。
可就算是这样,方沛也不该如此没有分寸,公报私仇的意味太明显,万一不小心惹怒了陛下,岂不是得不偿失?
大家这样想也没错,可他们哪里知道方沛的心酸。
自己已年近半百,只得这么一个嫡子,半年前景同成亲,他喜得老泪纵横。
纵是他平日里不过问家事,可上了年纪后,总盼着家里人丁兴旺,能早点抱上孙子。
后来儿子领了个怀有身孕的小妾进门,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过多久,小妾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没了,他倒也没难过,继续盼着嫡孙儿。
可谁知,盼着盼着,儿媳竟然跑了,还扬言要和离。
内宅之事,一向由夫人处置,他也就没过问。直到前两日,他下朝回府,正撞上鼻青脸肿的儿子。
几番逼问,景同都不肯说是被谁打的。
最后还是他的书童坦白交代,是被苏依依派人揍的。
方沛闻言怒发冲冠,既恼儿子不争气,自己倒贴送上门给人打。又恨苏缙的女儿,如此不识抬举,心狠手辣。
这两日上朝时,他就总回头给苏缙甩眼刀。
恰巧方才苏缙进言,饶是在官场浸润多年,他还是没忍住,出声反驳。
偏偏苏缙心中也是对方景同不满,这么着俩人都心疼自家孩子,可算是针尖对麦芒,争得脸红脖子粗。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着下面像两个炮仗的老臣,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当皇上的,最擅长和稀泥,其次就是祸水东引。
于是他冷着脸将两人各自斥责一顿,又寒声问其他大臣如何看。
顾永安一马当先,站出来躬身道:“禀父皇,儿臣以为,苏大人所言极是。行军打仗,兵士、武器和后勤,这三样都需要钱且缺一不可。三十万两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但是相较于丢个城池来说,孰轻孰重,很是分明。”
皇帝听罢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太子如何看?”
顾永琒听见父皇点名问自己,忙挺直脊背,垂目作答:“回父皇,儿臣也同意苏大人所言。”
皇帝颔首:“既如此,那便依苏学士所说,拨三十万两银。”
一锤定音,谁也不必争了。
下朝后,顾永安被太子叫住,两人并肩而行,长长的甬道,好像没有尽头。
顾永琒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听闻六弟近来招了位女掌柜?”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心中猛地收紧。
他应声道:“大哥消息灵通,正是,此女子于经商一事上,颇有才能。”
之后顾永琒再说什么,他都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他记得,上次太子用这样的口吻询问自己关于女子的事情时,还是在去年。
而他刚问完半月后,自己的未婚妻,就急症而亡。
想到这,他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脚下兀然停住,语气却十分平静地对顾永琒说道:“弟弟这才想起,方才上朝前去给母后请安,落了样东西在那,现下要去取回来,这就先行一步了。”
顾永琒凌厉的眼神在他面上逡巡一瞬,而后悠悠道了声好,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