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极路南侧的一个个火盆摔倒在路面上,炭火与残焰翻滚在石板地上,留下一个个明灭的瞬间。
就在刚才,在龚极路北侧一直采取守势的徐军发动了冲击,第一波箭羽与周术的炎弹刚射到南侧的晋军阵地,毫无心理准备的晋军就陷入了混乱。
既没有哨官稳定秩序预防接下来的冲击,无数士兵只是手持武器喊着“败了,败了!”,随后仓皇奔逃。
明与灭的交替间,是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拒马,是倒下后被践踏的无数旗帜,是崩溃的晋军防线,是四散奔逃的士兵们。
从元池中引气在脉络的流动中将气汇聚成元,让元伴随着气一同在脉络中有序流动,这是使用周术的先决条件。
奔溃的晋军之中,一个名叫章承渊的周师,他同样方寸大乱,创成之境的他握着刀,连从元池中引气这一基本都忘了怎么做。
狂躁的暮春之夜,空气中似乎响起了很多声音,但年轻的晋军士兵章承渊耳边却只听见了闷闷的“嗡嗡”声,他握着刀,被裹在混乱的人潮中向后溃退,一些人为了挤开厚重的人群,开始拿刀乱砍,一时间血花飞溅,乱局之中更添乱局。
在溃退的晋军军势身后,是若猛虎下山一般的徐军士兵,在雄壮的战吼声中,冲锋的徐军士兵追着溃退的晋军展开了收割。
张弓射穿,
用长枪刺死,
挥刀斩首,
调动周术轰击,
在花样展示了所有杀人的方式,一个又一个晋兵的尸体被丢在溃退人潮的后方。
有的身首异处,
有的脖颈飙血,
有的沦为炭灰,
追杀的徐军洗掉一层又马不停蹄地去清除下一层,一层一层剿杀。
晋军一连退了三条长街,徐军追杀了三条长街。
章承渊感觉自己身后的人越来越少,前路的尽头,房屋林立、巷子丛生,人潮可以涌过的路越来越窄,逃着逃着,混乱的人流与频发的踩踏事件使得不算大的路陷入了严重的堵塞。
一些弓手运气比较好,在推推搡搡的人潮中挤出了这段房屋林立的区域,跑向了宽广的街道,却不知为何他们停住了脚步,开始向挤在里面的大部队呼喊,让还挤在里面同为弓手的伙伴别挤了,还不如找高一点的地方以图御敌。
一些装备轻便的弓手听到呼喊声后,不再涌向人挤人的几个道路口,开始试着攀爬挖楼与高墙。
章承渊发寒的背脊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热流,他本能似地卧倒,热意窜过后脑勺,恍惚间,眼睛的余光看见一条赤色的线刺入了自己前方的人群。
是对方用内道周术投出的炎枪。
顷刻间,三个人被直接贯穿,有神的双眼登时一团死灰,构成炎枪本体的火焰分离后冲入他们三人的伤口,他们脱力地倒在地上,背部的甲面已经焦融黝黑,腹部的脏器直接被炎枪的高温消灭,剩余的能量径直上涌,眼耳口鼻中洒出细小的火星与热流。
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周术杀人的骇人场面,直接吓得章承渊六神无主,全身僵住,军裤被温热的液体染湿。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挤压在生与死之间,使得章承渊直接失禁了。
他从十一岁起,在朝廷开设的公塾中学了七年周术,与同袍的比试都是在合乎礼仪与规则的条件下点到为止,他可以说从未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战斗过。
他全身恐惧得连发抖不敢,他知道徐军就在他身后。
他感觉得到,周术或弓箭已经指向他了,万念俱灰的章承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