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景是美好, 但皇帝这么一说, 维持了半刻的沾沾自喜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贾代善的后背湿透一层, 跪在下方,半句不敢多言。
皇帝忽觉来了兴致,让人赶紧赐座, “将来不仅朕要烦恼, 想来你们的同僚也该头疼一番。”说罢, 他又忍不住笑了一通。
好半晌贾代善才领会皇上的意思,颇觉无奈道:“犬子年少,想来担不得大任。多让人唤着名讳表字就是,应当无碍的罢。”
“噢,我可记得贾会元不过舞象之年。”皇帝放下筷子,苦恼的问道。
“正是, ”贾代善欠身斜坐回道:“蒙先皇恩典, 特入族谱前赐表字。”
“卿这么一说, 朕也想起来了。”皇帝颇为怀念道:“先皇总是这般体恤臣下,朕不如多矣。”
臣子难做, 贾代善不想让皇帝认为他思念先皇,更不敢向皇帝讨情分,只赶紧道:“圣上宽宥臣方有今日, 得沐天恩, 贾家上下满门亦不敢或忘。”
“贾家的忠心,朕甚明了。”皇帝惦记贾家的忠心,好生安抚了一回, 又唤来几个臣子一道赐膳,这才罢了。
殿试乃凌晨初始,落日交卷。用过晚膳,考生的卷子也收的七七八八,再经由十位临受皇命的读卷官筛选。批卷有五种,圈尖点直叉。以圈为一等,叉为末等。第一位读卷官用圈,第二位读卷官决不能用点。反之,第一位用直,第二位不可用尖。种种情形以此类推。
今科阅卷官,有一位乃大学士叶岚,为人清正破受当今信重。此时他拿着贾赦的试卷,审卷格外仔细。但凡阅卷者,多始于卷面整洁,格式错字韵脚,此后再阅读文章。他细细看了两回,这才在当中画了个圈。那卷面乃是糊名,传至下一位官员,依始阅卷,不期然依旧一个圈,再加盖官印,方往下传。
试卷以五等排名,前十方呈圣上御览。然贾赦卷子上已有七圈两尖,传至翰林院掌院庄学士手上犹豫不决。文章锦绣字迹无错,满篇得法,文采斐然,他再细细品味了两遭,这才复杂的往上头画了个圈盖印。如无大错,此乃前十无疑。
此时案上已有六篇,众人加快阅卷。月上中天时分,文华殿灯火通明,众人将前十卷宗一一拆去弥封,待一观姓名,那礼部尚书方为不禁叹道:“果然不出其右,这些可都是各省尖子。”
“正是,”叶岚抚着胡须,亦笑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吾等不负圣托。”
那礼部尚书看了贾赦的卷子,回头苦笑,内心跟吃了屎似地,“诗书传家不如金堆玉砌,这卷子一出,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几人上前一观不由露出苦笑,前十里头多少世家传承,亦有文风圣地,可卷子上头的圈,明晃晃给了天下读书人一个耳光。他贾家何等能耐,竟是养了个好小子,敢与天下士子争文魁。
“我记的去年,贾家亦有一人中进士。”叶岚笑笑,拍掌提醒众人,“好了众位,是时候呈御裁夺。”
众人一惊,此时无论愿与不愿,都已轮不到他们做主。
不论愿意与否,三日后,十位官员各呈一份试卷,面圣跪读。
帝王慈悲,不忍此举,不知从何朝代起,此风大改。因此当前,捧卷官员先行大礼,这才从帝师叶岚为首读起,依次而行。
怪道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一声声文章而出,犹如金玉之声,响彻大殿,引得众人陶醉不已,畅快其中。
十人诵读,再好的文章总有尽。皇帝让人呈卷,十人二十篇囫囹看了一回。复沉思了一回,又拿起贾赦的试卷细读。看到最后,他不禁一叹。自他临朝几载,朝中亦非顺利,举国也并非和顺。然兵事多有仰赖老勋贵,文臣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