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犀利,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格外犀利,党阙在反应回来前就脱下棉衣递上了。
姑布卿把薄而干净的布衣垫在里面,暖厚的棉衣覆在外面,一起盖在伏在地上的谢涵身上。
谢涵五指攥了攥布衣,好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扒拉下跪坐在对面的姑布卿的衣摆,把脑袋埋进去。
姑布卿清淡的脸上忽然漾开一抹极浅的笑意,“好了,不丢人的。”
党阙有些惊讶地看了姑布卿一眼,只是来不及疑惑,就被对方下一句话勾去了心神,“狱内饭食简陋,党兄劳累,当补一补。”
说着,他捻起对方布包里的一根银针,□□地缝里,撬上来几块石块。
刚拎着药盒过来就看到这一幕的掌囚吏:“……”
他低头思考,这种破坏囚室的事,他是不是有义务要管一管?但是他也很好奇对方的这一神技,该怎么取舍呢?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姑布卿已转头看向他,“可否来口锅?”
掌囚吏:“……”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
他正要严词拒绝,那边党阙已经一叠声的了,“大喜大喜!老朽十几年都没尝过姑布兄你的绝世手艺了,今天真是皇天庇佑啊。劳烦这位大人了,劳烦劳烦!”见掌囚吏没吱声,他眼珠一转,“这位大人,等老朽改日出狱,必替您一家老小都制定一套养生方案。牢内狱吏现在也都可以过来让老朽诊查诊查。”
“好!”掌囚吏一锤定音。
姑布卿又道:“来三斤鹿肉,三两木耳。”
党阙医者父母心,一听这话,便对已经缓缓坐直身的谢涵笑道:“鹿肉温阳补肾,木耳养血滋阴,刚好给小兄弟你补补气血。等会儿小兄弟也来喝点。”
说完,他小心地觑一眼姑布卿,“姑布兄,我们和这位小兄弟也算共患难了。你看成不?”
“你乐意便好。”姑布卿淡淡道,用石块垒起灶台,把铺在地上当睡觉用的干草扔进去先升火。谢涵裹着衣服呆呆地看着对方行云流水的动作。
外边一阵风漏进来,阴寒刻骨,他小幅度地打了个寒战。
“你也有十五岁了罢?衣服都穿不来么?还是公室里腐烂得都是你们这种废人了?”姑布卿忽然冷冷道。
谢涵:“……”
党阙打哈哈地拍拍谢涵肩头,小声道:“姑布兄没有恶意的,别怕,来,我替你来穿上。”
谢涵忙摇头,“不必,涵自己来便好。”
他方十五岁,身量还未长成,两件成年人的衣服套起来宽松拖地,掌囚吏带着鹿肉、木耳、柴火进来时,不由多看了人几眼。
不一会儿,囚室内飘起浓郁的肉香,让人闻之便饥肠辘辘、食指大动。狱吏、掌囚吏皆侧目看来。
姑布卿舀了一小碗递给党阙,党阙长嗅一口,立刻大快朵颐,险些要咬下舌头来,见姑布卿把剩下的一起全盛进一个大碗里,忙不迭心疼,“姑布兄近来不茹素了?”
姑布卿看他一眼,“你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吃太多滋腻的东西。”说着递给掌囚吏,“便依你之前的意思,给你那个小兄弟补补。”
党阙:“……”他默默按住受伤的心脏。
谢涵捧起大瓷碗,忽对掌囚吏道:“我记得刑室外有一棵大梧桐树,能否劳烦大人集些露水过来?”说着,他把自己碗里的肉汤匀了一半进掌囚吏食盒中。
掌囚吏低头看了看鹿肉,揉揉鼻子,“麻烦。”
党阙看得一阵捶胸顿足,谢涵回头笑道:“饮霜露,沐流岚。想必是神算子大师的境界了,不知涵是否擅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