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另一侧,指着山腰处,说:“我爸爸他们就在那里。”
中间隔了个山坡,但外公外婆的新墓地在半山处一个非常醒眼的位置。我看不清人,但颜色分明,直刺刺地映入我的眼睛里。隐隐约约,那边是人声鼎沸,我想,外公外婆一定会心安的,子孙后代都有出息,平平安安。
我对着他们的方向,跪了下去,默默合十祈愿,头着地拜了四拜。妈妈说过,对过世的人都要拜足四拜。良仔学我样,也跟着拜。
我本想就这么下去了,可是良仔说:“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我带你去逛逛故园。”
那墓园四周都被围上了黑色的铁栏杆,间杂着灰白的纹路清晰的大理石柱。
“西侧有个栏杆松动了,我们从那钻进去,保准不会惊动守墓人。”
我也才十五岁,玩心正盛,虽然墓园没什么意思,但他说得对,反正无事。
过了栏杆,还有花丛,我们一前一后从石阶上跳下去,在墓园里四处游荡。如果忽略掉那一排排的汉白玉墓碑,整座墓园更像是个小型的植物园。我记得一排排的柠檬桉朝蔚蓝的天空伸展,有个朋友说柠檬桉像人类的裸/体。还有菩提和阴香。花台上种着紫罗兰、山茶和玫瑰。别的我再也叫不出名字了。
但是,我很肯定,我闻到了茉莉的香气。有一处摆了几盆茉莉盆栽,我好奇地走过去,看得出是被精心栽培的,白色的花朵缀满枝头。
“守墓人原来还兼任园丁?”
“才不是呢。守墓的其中一个是住我们家后面的祥叔,他说,这家人另外花钱雇人来看护这些花草。”
“真有钱。”我不禁感慨。转身的时候,眼睛随意地扫了一遍,突然视线却定格在一幅黑白的肖像上再也移不开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双脚一步一步靠近。
那个墓碑上镶嵌着一张温和美好的脸,年轻而俊秀。有一些年代了,眼睛黑白分明,饱含笑意,细细地看,下眼角还有一颗很小的痣。是谁的说呢?有泪痣的人是妩媚的。嘴唇薄薄的,弯成好看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下。
真漂亮的男孩子,比我稍微大一点点。
墓碑上写了他的名字,还有他的生卒年月:“1968年6月28日至1986年10月16日”。
“才十八岁呢,少年早逝,真可惜……咦,他的忌日偏偏和我生日同一天……”我目不转睛,喃喃自语,念了几遍他的名字,“王衍之,王衍之,王衍之……”
良仔走过来,手伸到我眼前晃了晃:“姐姐,回神呀。”
我许诺待会下山给他买牛肉干,让他到边上去自己玩,我一直呆呆地看着那相片里的美少年。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长得比肖像里的人更秀美的男生,是那种站在校园里,回首顾盼之间,定让女生魂牵梦萦,小鹿乱撞的类型。再仔细看,隐隐约约是在哪里见过,像是旧时代里的那种昏黄记忆。我以为这是小女生羞涩不为人所知的春梦。
这个人的美丽,就像蝴蝶扑扇的翅膀,精致易碎。这么年轻就被定格在黑白照里,心里不由得有些莫名的伤感和惆怅。
我偷偷地想,这么好看,放在聊斋故事里,一定有人肯为他前仆后继地谈一场人鬼恋,哪怕会被拉入黄泉也难以拒绝吧。
凉风吹过,我突然清醒了。真糟糕,近日闲书看太多了,脑袋都跟着发神经。我怎么能对一个过世多年的亡者如此不敬,不怕人家半夜里找上门来?我深深地吐纳了一会,好不容易才从情思激荡的心绪中挣脱出来,虔诚地在墓碑前鞠躬致歉。
抬头的刹那,我又神差鬼使地看了一眼那相片,里面的男孩子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