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轻点,额上汗珠顺着衣衫滑落。
他少有这样失了风度的样子,许是因为疼痛,向来俊雅的面容有些扭曲。吴裙站在门外本想敲门,可却听见了瓷器被打碎的声音。
他坐在榻上着,背部却因痉挛而弯曲。烛火微光透着门中缝隙,隐隐看清里面的情况来。吴裙脚步停了下来。
她到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鸠摩智不找她麻烦,不过是因为有人替她承受了这一切。
女孩只着里衣站在门外本是该很冷的,可却觉得嗓间灼热。她张了张口,想起心魔的话来,莫名觉得有些烦乱。她忽然想问他:“是不是任何一个身世可怜的陌生人,你都会这样对她?”
可那并不是她,那只是她故意骗他的样子。
那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吴裙站在屋外看着他倍受折磨。不知过了多久,花满楼几乎已经要晕过去,才听得门外的脚步声。
“哥哥,你在吗?”那女孩小声问。
她似是刚醒发现身边没人,声音显得有些惊惶。花满楼指尖顿了顿,闻着自己身上血腥味并没有立刻回答。
吴裙听见房间无人却也未离去,反而就在门外等着。她穿着单薄,瑟瑟地环着手臂,不一会儿便打了个喷嚏。
楼下大堂已经熄了灯,只余这一个房间亮着。
花满楼用冷水冲洗了一遍,又唤了身衣服才打开门。这样冷的天气里,这房间却一点儿也不温暖。窗户四面开着,带着外面的小雪落进来,桌面也湿了一片。
女孩皱了皱鼻子,又有些想打喷嚏。
“哥哥,我难受。”她轻声道。
她这时又换回了哥哥,花满楼没有留意这称呼的变化。只将微冷的手掌轻覆在她额头探了探,待到温度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她武功被废这样的天气下本就比常人弱些,若是在此生病恐是难熬。
青年指尖离开却被抓住,女孩轻呵了口气:“哥哥,你也难受么,怎么这么冷?”
此情此景竟是有些相似。吴裙惊怔一下,忽然觉得在很久以前自己也对另一个人做过同样的事。女孩一刹那停顿没有瞒过花满楼。他只是笑着道:“无事的,阿裙魇着了吗?”
自那件事后吴裙即使什么也不记得,在梦中却也不好过,总是半夜惊悸。花满楼心中了然,又有些怜惜这个女孩。
这世上苦难总不该都由一个人来承担的。
吴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还拉着他的手,待到整只手暖热了才道:“哥哥,我又有些困了,我们一起睡吧。”
她说话时还有些迷糊,声音又娇又软,却不带丝毫惹人遐想的/欲/念,只像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妹妹一般。
花满楼叹了口气,却是再无法拒绝她。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他已拓了经脉,左不过也是这段时间。
见他答应,女孩终于展了笑颜。她笑时眼儿弯弯的,许是困了还有层水雾,看着漂亮极了,可惜面前的人却看不见。
这后半夜过的还算安稳。
吴裙睡相很好,钻进被窝后只乖乖睡在墙角。花满楼本是想在桌前守她一夜的,可却拗不过那女孩,只好半靠着榻边,随了她。却不想这一觉竟是睡了很久。
他模糊间在梦中感觉有一个热乎乎的暖炉钻进了怀中,那暖炉身上带着香气,像是这院中微绽的冷梅,若隐若现。
花满楼听见那暖炉抱着他喃喃道:“哥哥,我们相识半月了。其实我们只不过相识半月。”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哥哥,知道花满楼与吴裙素不相识,知道自己在保护她。那个孩子心软的不像话,她不忍心见到身边任何一个人因她而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