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昭眸光微微一顿, 不动声色地继续画了下去:“念念要问什么。”
女孩子细腻雪嫩的肌肤像匹绢丝,红烛光下,纤长睫毛的阴影历历可数。眼里光影摇曳, 似是水光粼粼, 清凉灼灼,竟令他不敢直视。
殿内一时诡异的安静, 念阮没说话, 安安静静地等他画完了。他推过铜镜来,笑问:“念念看看, 朕画得可好?”
她眉毛本就不画而翠, 此刻被他螺黛一笔,眉若远岫连娟, 又如新月幽微, 纤细秀美。
她却瞧也没瞧那铜镜一眼, 只是怔怔望着他:“当初妾和燕家之事, 陛下当真未曾插手么?”
嬴昭见了她这幅神情,便知她必是知道了什么, 却又醋她老是纠结于此事莫非还想着小麒麟不成,原还有些愧疚的心里顿时无名火起, 脸色也冷了下来:“你都知道了?”
女孩子的眼睛里已渐渐盈上泪水, 忽然推开他,自镜匣里取出那封信来, 扔在了桌上。
信笺笺面儿上还染着当日加封钤印时不小心滴上去的红蜡,她目光冷嘲, 嬴昭有种幼时抄作业被太傅抓了个正着的尴尬, 面上火辣辣的, 烦躁地丢下螺子黛道:“是, 朕是插手了,可是是在朕答应你之前,难道也算骗你么?就算朕骗了你,你骗我的次数难道还少了?”
“念念,朕和你成婚已久,对你哪点不好,你为什么总是想着他?!”
“可是我问过陛下多次,陛下不是都否认了么?”她扬起头冷冷笑着,秀丽眉目竟呈现出一种刀锋般的凛冽,几令他不能直视。
“至于世子——”
她微微一顿,近乎一字一顿地说了下去,无比清晰又无比厌恶:
“您半点都比不上他。”
“轰隆——”
窗外紫电忽闪,屋顶倏地滚过了一声闷雷,天崩地裂,山雨欲来。巨大的雷声像是把大鼓槌重重砸在他的心上,嬴昭愣住了。
她嗓音很轻很柔,却像那把吹毛可断的太阿,直直捅进他胸口,在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搅和着,流出鲜红的血。
他想起来他今夜过来本是看着天色阴沉、似有雷雨,担心她夜里不能安寝。兼之昨夜噩梦,心绪沉沉,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二丝安慰。
可是她却是为了另一个男子,为了一桩旧事,如此地伤他!
“萧念阮!”
他气恼地、近乎气急败坏地箍住了她双肩,力道之大,几乎将她一双小巧的肩头捏碎了,可对上她那双冷光盈盈的眸子,那腔怒愤便似棉絮堵在了心口,开口尽是酸涩。
“念念……”他努力平复着心跳,嗓子已然哑了下去,“你一定、一定要这么伤朕么?”
“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朕会改的,朕已经在改了。这些日子……朕难道对你不好么?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地喜欢朕,哪怕是……感动呢?”
他语气近乎哀求。若是叫旁人瞧了,定会嘲笑他一国天子竟为了儿女情爱卑微至斯。可念阮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地冷漠看他,若流珠丰满的樱唇微微翘着,如含讽刺:
“燕淮至少把我当人,他会尊重我,可陛下拿我当什么?一只听话的金丝鸟?随意可弃掷的团扇?还是,仅仅只是一件必须得到的物品,仅仅是因为——我拒绝过您?”
“您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到头来,让我被公开退婚惹得满城笑话的却是您。您说爱我,却从来没尊重过我的意愿,从未把我当作人来对待。我甚至……甚至连你养的两条狐狸都不如!”
“狐狸尚且可以做主自己的情感,可我呢?你逼着我接受你,不容我拒绝。我想要的不过是自由,不过是远离你,你都不许……我被你关进这显阳殿里来,连自己的生死去留都不能主宰!”
连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