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阮哭了半夜, 到最后,哭得累了, 也就在他怀中朦朦胧胧地睡着了。等到次日一双横波妙目肿的像桃子,拿鸡子同热毛巾敷了大半个时辰才好。
她眼下犹有淡淡的红印,像两痕胭脂扫过似的。嬴昭倚在床靠上,轻揽她纤细如柳的腰肢:“念念怎生这样爱哭,早知如此,显阳殿外便不该种梧桐和石榴,该种些竹子才是。”
念阮知道他是拿湘妃竹的典故揶揄她, 脸上微红, 却暗自腹诽,湘妃竹是娥皇女英哭舜君而致。她才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呢!
她慢腾腾地自他怀中抽身出来, 尽量不去惊动那头凶兽,尔后,在男人炽热的目光里抱着衣裙下了榻, 猫儿似的蹿进净房里更衣去了。
嬴昭薄唇微翕, 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这小哭包, 嫁进宫来都快两个月了,防他仍跟防贼似的,她身上哪一处他不曾在梦中看过。
不过,如今她既知了太后的真面目, 在宫中就唯有依靠他了。他等着她自投罗网的那一日。
念阮更衣完毕,便闻殿外有宫人来报,兄长萧岑求见。
昨夜君臣议事完毕夜色已深, 嬴昭特允他宿在了宫中的空闲宫殿里, 是而萧岑一大早便来了, 却是要请念阮同他一起去宣光殿拜见太后。
太后毕竟是他们嫡亲的姑母, 他千里迢迢回来,不去谒见是说不通的,但他却很厌恶同那个女人的每一次单独相处,那些柔情脉脉的眼神,令他几欲作呕。
念阮正忆起昨夜所闻,眼神黯淡:“哥哥,我不想去。”
每一次应付太后都令她身心俱疲,何况如今知晓了生母之死的真相。
萧岑一见了她神情便知昨夜之事她必然是知晓了,微愕地看向皇帝。嬴昭淡笑着扶着她后腰:“不去便不去吧。若太后问起,劳烦伯峦转告一声,就言皇后昨夜为国事操劳过度,今日起得迟了。 ”
非礼勿视,萧岑赶紧低了头行礼退下。念阮嗔怒地瞪他一眼,面上浮起一层薄红。什么为国事操劳,与他敦伦、为他生儿育女便是国事。他不添油加醋叫人误会会死么?!
右颊却被他掐了掐,他揽着她的腰往回走:“走吧,回去背书。”
“朕也觉得宣光殿你还是少去的好,否则再饮下那些个脏东西,朕可不是回回都能做柳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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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光殿内,太后正在梳妆,闻说侄儿求见,喜得忙命宫人摆上早膳,慈爱地延他坐下:“阿岑还没用过早膳吧,正巧,同姑母一道吧。”
萧家所有的子弟中,最出色的便是这个嫡亲的侄儿,十六岁便能任一方州牧,文韬武略,远不是她那个扶不上烂墙的次兄一家可以比得上的。兼之她已有两年未曾见到到侄儿,自是想念。
萧岑心里抵触,却坐了下来,平静道:“侄儿今日来,为的是并州之事。”
他把太原王连日来的异动说了,太后面色凝重:“我早知他是个不安分的,奈何燕家世代统领燕北,根深蒂固,尾大不掉。如今却是不得不除了。”
“陛下昏聩,臣昨夜据实言之他却不以为意,还望太后早定大计。”
太后颔首,“既如此,便把他召进京中,先幽禁起来,此后并州必反,届时吾侄须兵贵神速先发制人,如此,大计方可成也。”
意料之中的结果,萧崇点点头,又问:“那韩奎如何处置呢?”
“韩奎?”太后蔑然一笑,拿银签扎了块蜜瓜送入口中,语调悠然,“此人有勇无谋,瞻前顾后,若太原王起兵之后占据优势他自会响应,可如今我们赶在并州起兵之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阿岑不必担心此人。”
“自然,你亦须做好十足的准备,以免被燕韩两家围攻。皇帝既授予你定北都督之职,可暗中联络其余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