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樾……”
见好友态度固执,斛律桓忍不住开口。拓跋叙脸色骤冷:“斛律世子,我是看在你我昔年交情的份上才放你们出城。但你我情谊也就到此结束,你不必再劝,今后,也不必往来。”
语罢,他拂袖出门,慕容氏正立在庭下,见他出来忙小跑迎上来:“夫君!”
“阿稚怎么来了。”拓跋叙神色柔和。
“我担心你……”
慕容氏道,月光下眼波也似涌起水雾,自蕴明光,这时斛律桓与高焕二人也从厅中走出,见有外人,她低眉朝丈夫身后微挪半步,替他整理衣饰。
那名唤高焕的男子却笑着望向她:“慕容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句莫名其妙,她疑惑地朝那人看去,那人只向她拱手施礼道了句“告辞”,很快同斛律桓走了出去,未解释也未回头。
倒是斛律桓走出几步又回头,一脸期期艾艾、欲说还休地看着神色冷漠的好友,当视线触及她,又似耗子遇上了猫,飞快地缩了回去。
慕容氏想了许久也未想出那人是谁,转而问丈夫:“夫君方才为何不留住他们,执送朝廷。”
拓跋叙摇头,视线仍若有所思地落在好友去的方向:“没有用的。”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他敢来,必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眼下叛军已近洛阳,我留不留他,都改变不了什么。”
他所惊讶的,是阿桓竟然真的投靠了叛军。
慕容氏也知好友投身敌营他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没再说话。拓跋叙又叹息一声:“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叛军势如破竹,一路南伐,于四月初一顺利抵达孟津。
孟津在洛阳西北,只与城阙隔了条黄河。叛军首领阿那桓先是派遣心腹从洛阳接出高祖之侄拓跋怀立为皇帝,尔后渡过黄河,直逼洛阳。
兵临城下,靳太后才终于慌了,急忙调遣大军与之决战,又废除原先的女婴改立另一位宗室幼子为帝,试图安定人心。然而为时已晚,四月初三,本就无心战斗的洛阳东北门户河桥的守将被叛军击败,遂向叛军投降。洛阳至此无险可守,人心四散。
阿那桓旋即晓喻众臣至河桥接驾,拥立他所选定的拓跋怀为天子。靳太后见大势已去,下令后宫嫔妃与她一起前往瑶光寺出家,幻想叛军能因此放过自己。
当夜叛军便入主了洛阳城,阿那桓的部下多是鲜卑旧族与边境暴民,纪律松散。入城之后,在城中大肆劫掠,□□妇女,连尼寺中的尼姑也不放过。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次日,阿那桓又命人将靳太后与幼主接出,将其迁往长安。在渡过黄河之时,将二人投入奔腾的黄河水中活活溺弊。
与此同时,他本人则以天子的口吻以祭天为由将文武百官全部召往河阴,令铁骑将众人包围,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
忠于魏室者,杀;背叛魏室者,杀;金印紫绶者,杀;青衫小官者,杀。
所有身在洛阳的朝臣,不分良奸,不论善恶,不论官职高低,一律杀之。
河阴血流成河,百官尸体几将黄河堵塞。洛阳城十室九空,衣冠涂地,几成人间地狱。
至此,叛军完全占领了洛阳城。
消息传至彭城王府,拓跋叙大恸,以至病倒。他因无官无职未被召往河阴,幸运地逃过一劫。但府邸却于四月初三叛军入城的当夜即被叛军包围起来,不许与外界接触,谁也不知道那柄屠龙的利剑何时会落下。
河阴之变后的第四天,王府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斛律桓。
他如今已是阿那桓麾下的一名将领,被分到高焕的手下,负责运输粮草等,并不直接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