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狭长, 钨丝电灯下,搓牌的回响声听得人烦躁。
骆明翰勾勾缪存手指,确认了一遍:“是你家吗?”
缪存先点头, 再摇头。骆明翰大约感觉出了他的古怪心理, 没有追问,蹲下了身:“那你给我指一指,哪个是你爸爸, 哪个是你妈妈?”
缪存指了指人群中一个很精神的青年, 约莫三十岁出头,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 嘴角咬着烟, 正摸了一张麻将牌, 慢悠悠地用指腹一抹, 啪地翻过来拍在桌上:“八万,自摸。”
骆明翰仔细辨认,从五官中找到与缪存相似的几分。
“妈妈呢?”
缪存摇摇头。
“妈妈不在?”
“妈妈死了。”
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讲出, 有种与年纪不符的冷静与漠然,他才这么小, 不应当说“死”字,而应当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或者去了天上。
可见并没有人耐心给他编织谎言。
骆明翰静住,指腹勾勾缪存软乎乎的掌心:“那我们去跟你爸爸打声招呼。”
这里已是巷子深处,寻常并不常有陌生人来, 骆明翰走近, 两张牌桌的动静都小了些许, 抬眼看了看。
烟雾缭绕中, 有人笑道:“哎成哥,这不是你大儿子吗?”
缪建成还未有所表示,打扑克的那张桌上,一个女人已经先尖叫了一声,朝缪存扑了过来,口中一叠声地念着他的小名“存存”。
缪存瑟缩了一下,骆明翰把他往身后护住,问:“你谁?”
女人长得很漂亮,年纪还未到三十,面孔柔美,只是气质和妆容略微庸俗,见到骆明翰,眼波自然地流转开,拂了拂头发,柔声道:“我是他妈妈。”
骆明翰没接触过这样的女人,学校里的少女虽然靓丽活泼,却不如她有风韵,一时之间便有些僵住。
搞什么?
不知为何,见了此景,牌桌上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缪建成脸色难看,终于舍得扔下麻将了,气势汹汹地推开椅子过来,一把拎起缪存胳膊:“还知道回来!”同时对一旁女人咬牙低声:“还不给我滚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缪存被他扯得跌了两步,硬生生被从骆明翰身边牵走了。
他回头看了骆明翰一眼。
把人送到了,照理来说便已经是大功告成,但骆明翰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缪存!”
除了老师同学,还没有谁如此连名带姓地叫过他。
骆明翰往前几步,对缪建成点了下头,蹲下身来,附到缪存耳边:“你记性好不好?”
缪存不明所以,但点了点头。
“那我们玩个游戏。”骆明翰的声音更轻,念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记住了,就带你吃麦当劳。”
麦当劳和肯德基,缪存都没吃过,他弟弟缪聪去年生日时,便是在麦当劳过的,请了十几个同学,好热闹,会有彩色的氢气球,写着「happy birthday」,贴在墙上。
骆明翰说完后就站了起来,对缪建成说:“他迷路了,差点被人带走,不是故意在外面玩。”
缪建成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目光中没有感激,反倒有些雄性动物间的敌意。
骆明翰打车回去,到了家门口,想了想,捏着鼻子把剩下的鸡翅也给吃了,已经冷透,难吃加倍,他吃完后顺了好长时间的气,才穿过院子进了家门。
骆远鹤果然要留宿画室,抽空给他打了个电话,问有没有把人顺利送回家。
“亲手送到他爸手上的,”骆明翰迟疑了一下,“他是后妈带的。”
那难怪今天看到他鞋子是脏脏的,书包边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