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礼法这回事,不过是世人愚昧。”虽然这样的揣测不好,但既然荀素看穿她的心思,并且主动挑破了话茬儿,祁欢也就实话实说了,尽量开导她,“比你地位高的人拿来消遣做谈资,继续维持优越感,活得不如你的人,则是借着贬低你来做为自身的慰藉。虽说众口铄金,言语可杀人,但……我确实对姑姑有点放心不下。”
而她之所以担心荀素会走极端——
倒不是怕对方会想不开,而是怕她太过理智清醒了。
但凡荀素是个趋炎附势的自私之人,这么些年近在咫尺的,她也早便找上苏秦年去相认了。
荀素算是个性情刚烈之人,这么久以来的隐忍避让,祁欢看得出来她其实是十分在意,并且想一直成全了苏秦年在官场上的成就的。
现在被云峥逼到这个份上,她不得不承认了与苏秦年的旧情,可是一个人品高洁的文官清流娶了个贱籍出身的青楼女子,这在娶亲普遍讲究门当户对和重名声的古代大环境之下,无疑会沦为天大的笑柄的。
尤其,这还不仅仅只是一段无疾而终的风流韵事,而是苏秦年打算正式与她完婚,只要她存在一天,只要她顶着苏秦年夫人的身份一天,流言蜚语就不会停。
诚如苏秦年所言,朝廷律法没有禁止官员与贱籍女子通婚的,可天底下的悠悠众口也是堵不住的。
就看今天在场祁家那些亲友讳莫如深的表现就可见一斑,他们没人觉得这是件值得恭贺的真喜事。
说句更难听点的话,世人对死人是绝对会比对活人更为宽容的!
他们可以传颂史书上的千古风流,褒奖那是敢于冲破世俗枷锁的真爱恨,可眼前谁家要真出了离经叛道的孽缘,却只会受到抨击与嘲笑。
祁欢总担心荀素这样冷静理智的外表之下,她别是酝酿了什么更可怕的想法。
荀素笑了笑:“我这样的人,什么样的恶言侮辱没听过,要因为旁人嚼两句舌根就耿耿于怀,那也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她拉过祁欢的手,表情依旧是平和的,语重心长道:“欢姐儿你生来就是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你不会明白曾经的我会是怎样的内心阴暗,激奋难平。苏秦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落魄潦倒,朝不保夕,那时候我就觉得他真像是这世上的另一个我。我不瞒你,我当年一力的怂恿他入官场,争功名,其实只是借他来平我心里那些所有的怨愤和不甘。当然,他做到了,我也是由衷的觉得欣喜、宽慰。但是现在回头想想,这么些年来我都只是成全了我自己的私心与理想,反而十分的对不住他。”
她说:“我跟他,都不是非得依附着名利富贵才能活下去的人,山一程水一程的走到今天,怎么都活明白了。放心吧,我不怕连累他,他也不怕被我连累。前面的这十多年,他都是活给我和这天下人看的,下半辈子……我也不忍心叫他继续孤家寡人的走。”
她若现在饮恨自尽,这场风波的确会以最快的速度平复下去。
并且,只要她刚烈赴死,再给苏秦年造势一波,甚至还有可能借着世人的怜悯与同情,更大程度的再给苏秦年拉一波好感。
可是这虚名与官声,却并不是苏秦年需要的。
他既不需要,她再执意去做,那便是枉死了,这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又何必去做?
许是怕祁欢还不信,荀素说着,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厢房的方向,再次绽开一个笑容:“何况我还有云兮呢,那丫头傻愣傻愣的,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到现在都还没听她叫我一声娘,我若现在走了,也不甘心的。”
云兮那丫头的反应的确永远都慢半拍,怕是听了自己身世的真相还没反应过来,暂时改不过口来。
“云兮这里有星罗陪着,姑姑您今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