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孟家的人预想的不同,何日并没有到驿站去。
这不符合朝廷的规矩。
外派来的官员,需要在本地驿站、府衙报备一下,不仅仅是出于秩序的角度,也是出于安全的角度。
冒名顶替的事,又不是说没有发生过。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没有照片、指纹,验证一个人的身份,仅仅是通过几行文字来判断的。
但何日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大唐的官员,虽然他这次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来的建宁。
自家大郎都那么吩咐了,自然是以自家大郎的命令优先。
他是随凤巢的人一同出发,半途上和商会联盟的商队行动,日夜兼程,到的建宁。
断案,不能循规蹈矩地断案。
何日伪装成了一名商贾,还真的带上了一些货真价实的货物。
建宁城集市。
这座籍籍无名的小城,集市却繁华的很,人来人往的商客很多——但正儿八经的平民是很少见的。
这里更像是一个中转站。
从外地来的货物,在这里出手,然后…益州本土的二道贩子,再以稍微高一些的价格给售卖出去。
何日他们带来的货,在长安不算罕见,就是普普通通的玻璃杯子。
可这在益州是个稀罕货。
在益州还没人学会烧玻璃,偶尔有人会尝试制作一下,可制作出来的品质,远远没办法和长安相比。
玻璃现在当然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了。
但…它的性质摆在那,毕竟脆弱得很,路上颠簸,难免会有些损坏,商贾们一合计,这样不行,赚不了几个钱。
他们也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价格再抬高一些,把自己运输的成本,转移到这些二手商人,乃至于平头百姓上。
可正阳公不允许。
前几个有胆子做出来这种事的,早就被挂了路灯,有本事挣钱可以,正阳公不拦着,甚至你缺钱了,他还可以借你钱。
但正阳公不允许,这些商贾们挣的钱,是通过这种方式,从普通百姓手里“抢”过来。
如此一来二去,倒卖玻璃的人少了许多。
不挣钱,还麻烦,谁乐意做这种事?
何日他们倒卖的就是玻璃杯。
一到集市上,把玻璃杯摆出来,人群就乌泱泱地涌了过来。
“玻璃杯?”有人凑上前来,看着摊位上的东西,眼里泛着光,“品质这么好,是从长安送来的?”
何日竖起大拇指:“客人好眼光,就是从长安送来的!”
“多少钱一只?”他又问道。
何日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意味深长:“客人既然知道这是长安的玻璃杯,想来也是知道运输有多不容易。”
“我也就赚个辛苦费,五文钱一只,觉得如何?”
那人猛地摇头:“五文钱?太贵了,太贵了,长安也不过两文钱一只,就算上路费,三文钱!”
“三文钱那我可就亏了本了。”何日一本正经地同他说着价,“这样吧,咱俩也不含糊,说个透底的价,四文钱一只。”
那人有些迟疑。
何日顿了下,开口道:“我这货多,运了一千多只过来。”
那人被吓了一跳:“一千多只?怎么这么多的?”
玻璃杯这个东西不好运输,送得越多,越容易亏本,能送一千多只过来…这可不单单是有足够的财力,那还有足够的胆量。
何日摆了摆手,眯着眼:“别管我用什么法子,数目是不会出错的。”
那人还想说话。
有人走过来,横插一刀,开口问道:“兄台好气魄,不知兄台高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