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收手不干,上杭京养老,也享受一番平静安宁的日子……
卫景桓听得满心无奈,他并不觉得去杭京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在那个权贵醉生梦死的地方,一切都荒唐而颠倒,你或许能在一夜间起高楼、宴宾客,甚至与官家把臂同游、打马戏乐,但安宁的日子?
只有安宁的日子,是最不可能实现的。
“卫衙内、霍衙内,咱们先说好了,这一程你们俩可千万不能擅自行动,去年冬日里草原遭了寒灾,劫掠商队的匪徒一定会大大地增多,我们要去的部族也会变得更加不友好,而且边关已经禁止运送贩卖奴隶和粮食了,我们的茶叶虽然也是好货,但……唉……”
向导在反复强调后,又摇头叹息:“早就该收手了,这一趟也不当走的。”
向导满腹心事地离开了,但表兄弟的学习还没有结束,霍聿怀像是念着仇人的名字一样重复着新学到的词汇,卫景桓却早就背得滚瓜烂熟,连读音都和向导模仿得活灵活现。
这一回不会再有人来打搅他们了,卫景桓的家人都以为孩子是开窍了要和表弟学上进,殊不知这两人是连带着往坑里跳,不好好读四书五经,反而去学靼人的野蛮语言。
在霍聿怀呆板的发音里,卫景桓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径自发起呆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卫家和霍家很快就要一起南下,等到两家相约启程之日,就是他们逃家流窜之时。
卫景桓其实很明白父母的想法,他们一直都希望他能去杭京生活,成家立业也好,纳资捐官也罢,只要他这个独子能留在京城,不必像族人一般镇守边疆就好……
可是这不是卫景桓的志向。
卫景桓敬仰的是镇守在商州边关的赵老将军,他向往的是已经能带领军队的族叔与族兄,他的志向是佩吴钩、收失地,就算要成家立业,他也希望着未来的伴侣能像赵老将军的发妻孝烈郡主一般,能够与他并肩作战。
至于表弟……霍聿怀和卫景桓的理想是很相似的,他们都一样地渴望收服失地,只不过霍聿怀更渴望位极人臣,他的终极目标是辅佐君王、开辟南朝的太平盛世,而击溃靼人只是这条道路上的一段必经之路。
下午的阳光正好,卫景桓竟然泛起困意,可见这冬日的余威终是要消散了,属于春困的好时候即将来临。
真好啊,天气要暖和起来了……
*
天气要暖和起来了。
这持续了数月之久的致命寒冬,终于望见了头,大雪不再常见,冰湖也逐渐融化,甚至出现了通往海子的溪流水道,试图引走整个寒冬积累下的雪水。
天气终于逐渐回暖,积雪之下也隐约能见到新芽,闷了一冬的老人与孩童也能偶尔见见风,最难得的是,太阳终于再次出现在天穹之中。
不经历草原上的寒冬,就不知道骄阳的可贵。
当第一个合格的晴天真正来临时,几乎所有人都要去太阳底下站一站、走一走,天空不再是冬日的灰白色,日光把穹苍洗刷得澄澈清亮,有从南方而来的大雁提前归来,把影子投射在天空,那辽阔的云层上,隐约还能听到鹰隼的啼鸣。
幽影一见到好天色就窜得没了影,那大撒把式的马踏飞燕相当夸张,缪宣生怕它在哪个没融化的雪坑里跌断腿,万幸这匹黑马非常机灵,绕着人类踩出的道路打圈,时不时还去骚扰路边的小母马。
然而,春日的来临并不意味着危险就不复存在了,乌云雅达紧接着就开始担忧起春日的时疫来。
疫病可不止是人类的隐患,还是牲畜的天敌。
靼人在豢养牲畜时是相当密集的,同一部族的牲畜又难免彼此接触,假使没做好预防让疫病趁虚而入,那么这些刚熬过寒冬的牲畜群将会面临大量的死亡,直接导致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