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中了,只那位年纪大的老乐工,似因腿脚不利索,正慢慢悠悠地向教坊大门走去。
慕昭奔近前去时,被老乐工唤拦住道:“快停下,官家教坊是不许外人随便进的!”又好心问她:“姑娘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慕昭顿住脚步道:“我……我想进去找人。”
老乐工问:“找什么人?”他神色和蔼地看着她道:“姑娘可说说看,若老朽恰好认识,可进去替姑娘通报一声,让那人出来见姑娘。”
言先生,这素日说惯了的三个字,此时却像被年轻乐工的那些话,沉甸甸地压在舌尖,难以说出口。慕昭僵默须臾,方对老乐工缓缓道:“我找言……言大人,坊内的谐音郎言大人。”
眼前这少女美若明珠生辉,等闲难以无视,之前老乐工进茶寮时,有看见她人也坐在寮中用茶。他这会儿听这姑娘要找严大人,且神情不自然,说话的声气也僵涩着,不由疑道:“姑娘为何要找严大人?姑娘与严大人……是何关系?”
因那年轻乐工所言挑起的万般疑思,不仅像将她的心堵住了,也像将她的话堵住了。慕昭唇齿僵涩,一时未说出话时,听老乐工已低低地叹问道:“姑娘方才在茶寮时,有听到那些话吗?”
老乐工见眼前少女如此神色,误以为她就是严大人想要哄纳的第七房小妾,本着一颗善心,低声对她道:“老朽不爱议人是非,但严大人于姑娘,定然不是良人。”
见这位看着厚道的老乐工,竟也这样说,慕昭更是心神惊迷,不禁暗想言先生难道真似他们口中那般人品吗?!
但,耳听为虚,听再多也到底是旁人议论,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慕昭回想着与言先生的相识相处,怎么想怎么觉得言先生光洁如清风朗月,实在无法将他同乐工们口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吗?是这些乐工误会了言先生,误以为言先生想哄纳小他二十岁的少女为妾吗?可就算这事真是误会,那前六房小妾总不至是误会出来的,应是真实存在的……
慕昭一直自觉与言先生之间,是近似高山流水的友谊,往来再坦荡清白不过,遂从未过问过言先生的家室,言先生也从未主动向她说起过。当世人普遍十七八岁时就成亲,言先生已是三十余的年纪,若有妻室儿女是正常事,也与她无关,与她和言先生干净纯粹的曲乐交流无关。
应是与她无关的,除非她自以为的清白往来,在言先生那里别有用意,除非言先生,真想哄纳小他二十岁的少女为妾……
慕昭越想越是心神混乱,强自定了定神,对老乐工道:“我想见他,烦请老人家入坊替我传句话,就说我在外面等他,有事要当面谢他,也有事……要当面问他。”
老乐工见这少女“痴”得可怜,叹息着道:“严大人今日告假不在教坊中,姑娘还是回去吧。”说罢向前走出数步后,犹不忍这与他孙女年纪相仿的小娘子,被人哄骗了一片痴心,回身再对她道:“姑娘,听老朽一句,当断则断,还是尽快了断得好。”
老乐工叹息着摇首的身影渐渐远了,慕昭人怔在原地,因心神惊震迷恍,一时驻足许久未动,还是菱枝近前来轻牵了牵她的衣袖,方使她回过神来。
回程与来时相同,亦是租车。不同于来时的满心谢意,回去的一路上,慕昭心中满是惊茫。
原本她因解决了端王孙这一心头大患,近来心境甚佳,虽还会烦恼世人传言,烦恼在端王孙一事上,她还是欠了燕王情义,但大都时候心情舒适,只觉将来的日子,应会安稳太平许多,万没想到,心中竟忽又恐慌烦乱起来,且恐慌烦乱的因由,细究来荒唐可笑,她在慌惧言先生,是不是想纳她当第七房小妾?!
菱枝陪小姐在茶寮歇饮时,自也听见了那些乐工所说的话,且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