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简易的草棚子就搭好了,算不上多暖和但挡挡风还是蛮够的。这块空地是王茂才自己整治出来的,本打算挨着学堂盖处院子跟杨家和富贵家毗邻而居,哪成想杨家竟然整出了以旧房换新房的主意,这下盖房的银子可省了就是白整了这一块地,倒也不能说是白整,这不就用上了吗?
“那绳头系哪里那是?个混蛋玩意儿!”王茂才双手抄在狼皮袄子的袖筒里查看了几个棚子后来到这处,见一个半大小子正弯腰把手里的绳头往横放在地上的一截木头上系,忍不住抬脚照他那朝天撅起的屁股上踢过去,“不看看这木头都糠成啥样了,回头一阵风刮过来棚子倒了直接砸到锅里你还吃个屁啊你,锅底下都着着火,要再燎着了棚子,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往地上楔木塞子,楔实了!去去去,喊两个人过来把这木头劈了烧火!”
“是,是,二爷爷,二爷爷,我这就去!”半大小子把绳头往王茂才手里一塞捂着屁股就跑。
“龟孙玩意儿!”王茂才一边骂一边任劳任怨的找了截小擀面杖粗细的榛木茬子过来用斧子劈出个尖头再用石头一下一下地将其楔到泥土里。
王大叔从学堂那边的墙角转过来时就看见个毛绒绒的东西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楔石头,走近了,不由得大笑“,二哥,你知道我刚离远了看时以为你在干啥不?”
王茂才抬头,直起腰,哎呦,不行,这老腰,迷迷瞪瞪问他:“干啥?”
“以为是只大兔子在捣药……哈哈哈,那啥,腰疼?”
“啥腰疼?”王茂才明白过来,一张老脸红到耳朵根,抡起石头就要砸人,“滚一边儿去!”
“哎哎,棚子,棚子……”王大叔哈哈笑着抓过对方手里的石头,嘴里继续打趣,“可别再闪着腰喽——”
俩人合力将这个棚子也搭好,哈一口气,搓搓手,“都差不多了?”
“没啥了,有那几个大铁架子,灶都省了砌,支上柴火就能烧!肉都切好了搁冰池子里放着呢,蘑菇干菜啥的也都该发的发了该泡的泡了,有那帮娘们儿操持呢!”
“我的意思还是把锅架在外头,吃还是在棚子里吃,别大火燎起来惹麻烦。”
“成!反正挨着锅有热气也冷不到哪儿去。”王茂才很听劝,随即又扶了扶狍皮帽子有些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富贵,有时候我都觉得跟做梦似的,就怕一觉醒来大房子和粮食都没了……”
王大叔扭头看他。
“你不觉得?上回徐家三公子来了就给咱发粮发布,这回,又请咱吃肉,还盖房、盖作坊——”王茂才看向初升的朝阳长叹一声,“咱们欠人家的人情欠大发了啊!”
“咋的,你怕了?”
王富贵一张老实忠厚的脸上无甚表情,但王茂才分明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慑人的威压,笑骂一句,“我怕个球啊我怕!”
说着转过身正对着他,依旧是袖着双手,但右脚往外侧出半步摆出了个要与人分辨的姿势来,磨了磨牙道:“哎,我说富贵,你是第一天认得你二哥我吗?也别说人家行的端坐的正,让咱这大老粗敬着都来不及,就单单冲着人家能让全村上下三四百口子人吃上了饭,让娃娃们读上了书,老头老太太没像别地儿似的大冷天里为给孩子省口吃的自己走上山去,别说怕,他娘的,你就是让我带着儿孙扛家伙跟着干我都愿意!”
看对方类似木然的脸上有了表情,王茂才换了口气继续道:“富贵,在家我跟你嫂子就常说咱们都是有福的,老辈里怕不是有人救过仙人啥的——那啥,莲丫回来说了没?徐家是个啥样的人家,就是那种城里的高门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