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祁悯才与宋决礼说了所有的事。
“原来如此……路老将军的女儿。”宋决礼沉吟片刻:“您是要为路老将军报仇。”
“所以,我定会回庆国。”祁悯望着远方,“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二人之间只余沉默,无言,心却都朝的一个方向。
深悲切,无声处。
歌吟动地哀,寒冬的风浅唱单调的诗篇,诗页上承的是沉甸甸的血恨。
宋决礼忽然问:“那您来归华寺,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为了寻找因缘。”祁悯道。
宋决礼没听明白:“姻缘?您看上哪家公子了?”
“是前因后果的因,”祁悯纠正,她望向墙外高大的菩提树冠,“不过,确实看上了一个人。”
宋决礼惊得一拍桌子,张了张嘴,站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祁悯没有向他过多解释,只淡淡道:“这些时日你便待在这边吧,等明年春天,我会想办法将你带回庆国。”
宋决礼欲再问些什么,见祁悯不愿多说的样子,最终垂首道:“……遵命。”
佛堂里,若生若绝在跟着玄悟大师打坐,木鱼声扬了很远,风将一切串联。
宋决礼回了屋内,祁悯慢慢行至寺外,又在凝望那棵菩提树。
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佛说,八十劫中自识宿命。
生死长远,若每个人都是这般流浪轮回,那她又为何独独只记得前世的记忆。
沉入时间里的,究竟是什么。
心念愈加强烈,仿佛触动了什么一般,菩提树的枝干忽然无风自动。
大雾四起,一片朦胧中,祁悯又看到了那个僧人。
这次,她离他很近。
褐色的粗布衣已经发硬,他持一串佛珠,看着只有二三十岁。
他嘴里默的是经文,眼中淡然无波,瞧不出喜怒哀乐。
他顺着台阶,一步一步下山。
祁悯跟着他,向下望去,那条路好像看不到尽头,这个僧人却走得异常庄重。
冬雾弥漫,她渐渐看不清那抹深色的背影。
场景蓦然转换,浓雾消散,她看到那个僧人双手合十跪在一座墓前。
那碑上已结了青苔,看起来已经修了很多年,祁悯心底忽然生出一种直觉——那就是她前世的墓。
她走上前,想要看清墓碑上的名字,一阵浓雾再次席卷而来,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
她什么没看清。
“为什么!难道我连自己曾经的名字都不能知道吗!”祁悯捏紧拳头,厉声向四周呵道。
可声音落入虚无,她得不到任何回应。
脚下的土地突然开始旋转,将她用力绞了下去。
眼前先是一黑,又豁然明亮,祁悯看见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正漂浮在半空。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手,透过手掌,可以看见景物,“什么……情况?”
她向下望去,发现是一条河。
河边围了许多人,河的中央有一男一女在上下浮沉,看样子是溺水了。
这场景如此熟悉,是她……前世的记忆?
祁悯看到岸上的人全部都在围观,却无一人下水施救,随后,一道身影跃入河中,向两人游去。
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那是……她自己?
溺水的少女她也认识,是惊蛰。
前世的她想将两人一同拖上岸,可是一人的力量太小了,惊蛰推开她,大声喊:“先救我弟弟!”
她摇了摇牙,将小男孩送到岸边,再回去找惊蛰时,惊蛰已经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