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记着,后面每天都能卖三四千根,三四箱汽水。就是真的累。
白天老儿子看摊,三嫂背着小箱子出去串胡同,老三和大儿子二儿子下班(放学)回来也背上小箱子出去卖。
星期天全家五口人齐上阵,从早到晚。
四个摊子里,三嫂是唯一一个中午需要去冰棍厂补货的,推着小车来回走七公里,要翻一座山。
那车轮子只有十五公分直径,就是用运输皮带抠的,推着是真心累。但付出总有回报。
那是哑巴相当深刻的一段记忆。
从八零年到八五年夏天,他就没有放学没有礼拜天,没有时间和同学去玩,天天就是卖冰棍卖冰棍,肩膀总是紫色的。
“真行,”老三也高兴,又去老儿子脸上亲了两口:“这可有盼头了。”
“咱家是不是挣着钱了?”老儿子挑着小眉毛问,一脸的惊喜。
“这是你六叔和六婶,认识不?叫人。”老三抱着他介绍哑巴和李侠。
“六叔,六婶儿。”小东西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两个人:“你俩啥前来的?来串门啊?”
哑巴伸手在小小子头上搓了搓,李侠笑着去牵小小子的手:“是啊,我们来串门,你欢迎不欢迎?”
“欢迎呗,好不容易来一回。来俺家不用拿礼,那槽子糕和罐头都不用买,噢。贝买。”
老三和三嫂哈哈笑起来,李侠也跟着笑,哑巴回头看了看,跳下台阶,进了副食,看了看曾经熟悉的环境,买了三个桃罐头,一盒蛋糕。
罐头饼干糖块这些东西不用票,就是有点贵,水果罐头八毛钱一罐。蛋糕一块二。
这年月没有几家人舍得自己吃蛋糕罐头,都是逢年过节当作礼物送,收了也不吃,留到过节再送出去。
这会儿也没有什么过期的概念,两盒糕点两个罐头能被反复送几年,有时候第一年送出去,第二年又被送了回来,兜兜转转,最后都坏掉不能吃了。
小孩子生病的时候,才会吃到一口黄桃罐头,那是记忆里的美味,不可替代。
话说这会儿过年过节的时候,亲戚朋友同事之间都要走动,相互探望,感情越处越厚,后来渐渐的这个传统就没了,大家都关上门冷冰冰的。
“你看看,我就知道。”老三看哑巴拎着几个罐头从副食出来,回头对三嫂说了一句。
“买吧,”三嫂笑着说:“今天都挣着钱了,咱们儿子也跟他六叔借点光。”
“六叔你这,也弄的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是桃的不?”小小子在老三怀里蹬了蹬,眼睛都要掉在罐头瓶子上了。
三嫂和李侠都笑起来。
老三看了看哑巴,嘴动了动,原本斥责的话没说出来,巴嗒巴嗒嘴叹了口气,不过眼神总是不自觉的飘到罐头和蛋糕盒上。
他心里心疼的慌,小四块钱啊,就这么给败了。
“晚上弄点啥?”三嫂看向老三:“要不你先回去弄饭吧,这会儿回去弄,等俺们到家也差不多了,省着还得等。”
“今天不在家吃,”李侠掏出铝钱儿给三嫂看:“老六说咱们都去食堂吃饭,有这个钱。”
“老柴给拿的,没要钱换。”老三给解释了一句。
三嫂撇了撇嘴:“妈哟,这可新鲜了,怎么这么大方了呢?”
“这不是让老六给弄粮嘛,听那意思,年底还要,巴结呗,现在粮不好搞,都是出去花高价。”
老三说:“只要能给弄回来粮,还有苹果呀,梨,大葱这些的,那都是头子,谁不得巴着?要是能给拉回来大米,咱全家在招待所随便吃住,吃一年都行。”
“大米我信,”三嫂点点头:“老六弄的不是碴子吗?这算什么好